第二卷 第五章 星星之火

晏家院落。

此刻空空荡荡的庭院中央，一名老人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在月下乘凉，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他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自己年纪已经大了，一点贪念也没有了，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自己都没有兴趣了。

他的鼻子断过，右手手指也少了三根，脸上甚至还挨过一刀，这些伤，都是在七年前的那一晚上被人给打的，为了护住晏家的小公主晏姝，这位老人用自己佝偻的身躯，履行了晏姝的母亲徐浣衣对自己的要求。

现在老人的这副样子看起来，有些恐怖，但熟知他的人，便很清楚，这个老人在其他人面前，有多么的慈祥。

老人就是方伯，他本来出身卑贱，被晏家的老祖宗带回来的时候，甚至才只有八岁。

和自己同一时间进入晏家的那一批人一共有近千人，本来晏家老祖是准备培养一批优秀的战士的，但在训练过程里，发现方伯并不适合战争，反而是超乎常人的经济头脑引起了晏家老祖的关注，后来在有意的培养下，慢慢的，方伯开始接手了晏家的事务，直到三十岁时，晏家上上下下所有的杂务，已经全部都是方伯在安排了，从此打扫，修建这些杂务活，都是方伯在一手安排，其他的关于晏家每个人的饮食起居，则是由晏姝的母亲浣衣在照顾。

如今岁月在这个老人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须发也变得苍白，脸上的每一处地方，仿佛都在诉说着这个老人曾经过的有多么艰难。

别人在看到老人的第一眼都是在可怜他，唯独他本人，每天脸上都在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微笑，仿佛每一天的生活，都在如他所愿的进行着。

方伯知道会有人来找自己。

但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就在晏家一家离开半个时辰以后，方伯就是听到了门外哒哒的马蹄声。

方伯眯着眼睛算了算时间，想着小姐他们应该已经进了山，这才是乐呵呵的站起来开了门。

刚刚开门。

就是看到门前站着一位站的挺直的少年，在看到方伯开门了以后，少年才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接着便是问道：“老伯，我们来此地游玩，却在夜深了以后迷失了方向，寻不到回家的路，这才冒昧打扰，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借住一晚？老伯还请放心，我们会支付您一笔费用的。”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一路飞奔而来的白小竹，或许方伯是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样子，但是少年却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七年前把晏姝抱出地牢，并且用自己身体保护晏姝的那名老仆人。

方伯听着少年说的话，心里却是发出来了鄙夷的笑，虽然少年说的话很中听，但是少年的目光自打自己开门以来，就一直乱瞟，老人的眼睛毒辣的很，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少年不是什么正经人，况且作为晏家曾经的管事人，方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人身上的杀气，这种感觉，只有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游玩？哼！鬼才会信！

“呵呵……这个好说，院子里的空房间很多，小友进来随便住就好了，不碍事的，老头子也不收你们钱了，我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你们晚上若是睡不着了陪我聊聊天就好。”虽然心里那么想，方伯表面上还是笑吟吟的回道。

“老人家一个人住？！”少年听到了老人的话有些吃惊，皱着眉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方龙，你丫不会是带错地方了吧？

方龙注意到少年的眼神立刻就是摇了摇头，这里虽然是村落，但就属这个院落最大，自己怎么可能带错路。

看到方龙否定，少年这才是跟着方伯进了院子。

进到了院子里以后，少年似乎是心不在焉的问着：“老人家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怪不得寂寞哩。”

“祖产嘛，算不得大，都几十年了，也住习惯了。走吧，先领你们看看你们要住的屋子。”方伯回答，刻意的将时间说的很久，来和晏家的事情错开。

“哦…怎么不想着养点什么呢？这么大的院子，虽然养点什么，也能赚点小钱，满足一下自己都生活不是，再不济养条狗，也能排遣一下寂寞。”白小竹看似是在关心老人，实则是在确认这里到底有没有小白在。

“年纪大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还遑论照顾别的了，就怕到时候钱没收到，反倒再把自己给送走了。”方伯的回答很巧妙，看似回答了少年的问题，实际上却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告诉白小竹。

“呵呵……老人家说笑了。”白小竹也看出来了方伯的回答在躲避自己的问题，所以也就结束了这段对话。

而此刻。

方伯已经带着两人，到了给他们准备的房间面前。

刚刚跟着方伯进屋，白小竹就觉得不对，因为这个房间看似不大，但却有两张床，而且被子很新，就好像是专门在等自己一般。

察觉到不对的白小竹，立刻就是和方龙交换了一下眼神。

而就在这时候，一直在前面带路的方伯却停下来了脚步，原本还和蔼可亲的老人此刻就好像换了一种画风。

此刻的方伯语气冰冷，再没有了之前半分的和蔼样子：“呵呵……狗皇帝真的是贼心不死！我晏家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是不肯放过！罢了！今天有白将军这样的绝世天才陪葬，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死的值了！”

方伯说着，手中本来拿来照明的煤油灯被自己打翻，屋子里瞬间就燃起了大火。

大火蔓延极快，很快就堵住了白小竹喝方龙的出路。

“哎！这是被人误会了啊！”白小竹这才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院子只剩下了方伯一个人。

“方龙！”

“在！”

“动手吧。”

伴随着白小竹的下令，方龙则是从自己的怀里取出来了一个袋子，然后打开了袋子，抓起来了里面的白色粉末撒在了地上。

火焰迅速被扑灭，在方龙在四周整整洒下了一圈这个东西以后，白小竹才是看着方伯得意的笑了出来：“老人家或许不知道，我生平，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火攻了，因为这个习惯，部队里很多同僚，私下里都喜欢叫我火将军呢！”

看着方伯因为火势迅速被扑灭而瞪起的眼睛，白小竹继续说道：“老人家别生气，也别着急，我来这里，真的没有恶意，请你，不要这么堤防我们。”

“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你是涅国的将军吗？！实话告诉你，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涅国皇室李家了！”方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种场景，还不至于把自己吓到崩溃。

而接下来白小竹的回答，却让方伯差点落泪。

“天下王朝，几载更迭！唯我晏家！亘古不灭！做我晏家儿郎！可战死！不可战败！………方伯……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你们。”

白小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在震撼着方伯的内心，这祖训，是晏姝告诉自己的，而这些年，这祖训，也是支撑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信念。

现在白小竹为了快点找到晏姝，也只好借此冒充一下自己是晏家人了。

“没错了，没错了！”方伯激动的说着，且不说这祖训，单单能认出来自己，就已经说明了白小竹的身份，要知道，七年前，自己一直都在晏府管理上下，除了晏府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自己，而知道自己名字的，更是少之又少，而现在，这七年里自己隐姓埋名，除了当年一同到这里的晏家晚辈，就算是晏云收养的那些流浪儿童，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

而现在面前这个少年却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件事，除了说明眼前的少年是晏家的人之外，不会再有另外的情况了。当年那一晚上那么乱，趁机有几个后辈能逃出生天也不奇怪。

况且刚才白小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的虔诚，而白小竹的样子，也在方伯的目光里，渐渐和曾经晏家那死去的后辈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方伯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晏家的火苗，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变得旺盛了起来……

“是……晏家吗？”方伯不敢相信，居然真的还会有人，在那一战里存活下来。

在得到白小竹肯定的点头以后，方伯差点没忍住落下泪水，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一位晏家的希望，而且这一回来，带来的，居然是一位世间名将，一颗将由一万五千人包裹起来的巨大铁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吧。”方龙感受到周围火焰炙烤到温度让自己有些难受提议道。

“诶！好！快点出去，差点犯了大错了。”这个时候方伯不好意思的说着，就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嗯，那我们出去再说。”白小竹点头。

接着方龙也不废话，走在了前面灭火，不出片刻，几人就已经出了屋子，还好这个屋子位置特殊，和其他房屋是隔开的，倒也不必担心烧起来以后火势会蔓延。

而方伯看着白小竹的目光，则是愈发觉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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