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47

三十九

一个月后，禁中飞香舍

“此次退治，有劳源氏家主了。”

长长如蝶翼样优美的踞，隔着竹帘，虽看不清那人影窈窕，却可以想象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已经宠幸到代为宣旨的地步了吗，难怪私下都说是杨贵妃再世……源赖光暗暗思索，口中只恭敬道：

“幸不辱使命。”

未及对方有答复，却听得有帷屏推倒的声音，期间夹杂着侍女的惊叫。

是谁这样失礼？源氏家主诧异地抬头，却看到那重叠的垂帘后跑出一个年幼的孩童。他身着萌青色的衫子，那可爱的面容便是仇敌也要露出笑容的。

祗园女御虽然受宠，却三年未有所出，这大概是哪个内大臣家的孩子吧。他这样想着，却见那孩子摇晃晃地，径直向自己走来。

“啊……”总归不过三岁的孩子，说话多少有些口齿不清。未及源赖光伸手，便有很多的金平糖落在袍袖上，亮闪闪的仿佛星星一般。

是给我吃的吗？这倒是让他吃惊了。武将身上大都杀气甚重，这孩子居然不怕他？

“真是失礼了大人。”有女房匆匆地赶过来，抱起孩子，不忘向他致歉。

却不知是谁的后代，真是有福啊。源赖光这一刻不禁有些羡慕。

如果那人还在，怕是他们也会绿树成荫子满枝吧？

他正这样感叹，却有甜腥气急速地涌上喉间。未及从袖中取出丝绢，一口血自口中喷涌而出，登时染红了眼前的草叶。

“主上！”金时不免大惊失色。源赖光方要示意他不必声张，却终究是头重脚轻，完全地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以凡人之身来制约妖神之剑，果然还是太难了啊。”女御颇有兴致地看着帘外杂乱的一幕，此时那些家臣已经七手八脚地将主上抬上了肩辇，“倒是你，一点也不关心吗？”

“接近，是很辛苦的事。”女子微阖双目，语气冰凉，“我曾犯过这样的错误，不想再重来一次了。”

“是吗？我看你并没有因此轻松很多呢。”祗园女御看着她袖中颤抖的指尖，“如果他这样死去……”

“不，他不会的！”持盈出声反驳，许是声音太大，引得那对面廊桥的女房们都惊奇地抬头。

那样意气风发的源赖光，怎么会……死？

人类的感情，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女御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只觉浑然不解。

却在此时听得女房禀报：

“雅仁皇子来了。”

啊，是他吗？祗园女御下意识地望向自己镜中的妆容，待确认每一样都完美无缺后，这才以平稳的声调道：

“请他廊桥坐下。”

四十

庭院中的建筑巍峨耸立，百年的树木高大繁茂，一切与她离开时毫无差别。

如说有什么地方不同，便是廊桥下多出了许多的几帐。自那重重叠叠的帷子后，隐约能窥见华丽繁复的裙袖。

这大概是源赖光的侧室们了。当中一人身着山吹之色的唐衣，服饰较其他人更为华丽。显然是其中地位之最高者。

这位侧室微微地向持盈叩首：

“如此，便有劳典侍大人了。”

接着，便有侍女从旁引持盈进入正殿。

白梅之香一如往昔，可再浓烈的合香也抵不住那其中的血气。持盈颤抖着掀开帐子，看到重重叠叠的锦绣之下，那人苍白的面容。

泪突然就这样落下来了。她见过源赖光无数种样子，冷笑的，戏谑的，伤感的，无论何时，他永远都是那么骄傲，那么意气风发，如同凌寒怒放的一枝白梅花。

却唯独不是如此苍白，如此消瘦，于高热中昏沉不醒……

就算与你从此再无缘分，也不愿你是如此模样……

“典侍大人？”有家臣迟疑的声音。持盈勉强地压住了哽咽，道：

“这大概多久了？”

隔着竹帘，她发现这位家臣一脸的犹豫不决。持盈想了想，自竹帘后用手缓缓推出一物：

“您大可信任于我。”

这不是迎娶藤原局时，家主推说丢了的那枝紫玛瑙镶嵌龙胆花吗？老者长叹一口气，向着她重重地屈膝叩首：

“还请夫人，救救我们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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