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肯说了”朱由校正色道:“你要知道你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去一一求证,如果让我知道有一句假话……”
红豆磕了个头说道: “奴知道,定然不会欺瞒大人。”
“我被人买进醉人坊那种地方,原本是一心求死的。后来是里面的妈妈说,进了里面再出去,卖不卖身,世人的看法都是一样的,我就想着说的也对,等我攒够了钱,回到老家,凭着有银子傍身,还能把我的孩子要回来,可是醉人坊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姑娘个个都容貌倾城。我身无绝技,充其量也就只能做个下品舞妓,赚的也少。直到那天来了个人,他一来就叫了五个舞妓。最后我们五个人都被赎了身。我们五个人被带到了一座院子,他们喂我们吃了一种毒药,说是每三月给一次解药,后来每天有专门的嬷嬷教我们各种规矩礼仪,还有许多技巧。”
“另外四个人都叫什么名字?都去了哪里?”朱由校问。
“奴不知道,我们实际上我们五个人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是从来不让我们见面。我们进了院子后都被另赐了名字,只隐约听到有一个好像是叫寇娘,具体都被送去了哪里,奴真的不知道。”
“你接着说…”
“我被训练了有半年,直到后来我被主人叫了过去,他告诉我让我以被主家娘子赶出,无处可去为借口。重新回到醉人坊去勾引一个叫萧幻的人,找机会混进户部。进了户部以后,我接机搭上几位大人,借他们房间的暗道,往返户部库房,掉包里面的珠宝。”
“掉包里面珠宝,一来一回费不少事儿,你是如何把那些东西顺利掉包的?”
“每隔几日会有人把东西放在我的房间里,我借着每日会到各处收集换洗的衣物的由头,把东西藏在篮子里面。”
“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
红豆摇头:“奴真的不知道,每日训话那人都只是坐在暗处,看不真切。不过有一次奴被叫去伺候他,他虽戴着面具,但是借着月光,奴依稀见到他的胸口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其余的奴真的不知道了,若有一句假话。大人怎么惩罚都可以,奴服了毒药,干得又是大逆不道的事,横竖都是个死,只求说话算话,不要牵连奴的家人。”
朱由校看着红豆,她都到这一步了,料想着她不会说假话:“给她纸笔,我要白纸黑字,签字画押,重新给她换个地方。”
红豆被带去画押,牢房里只剩朱由校。
他现在屋檐下望着远方,轻声呢喃:“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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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余江听完朱由校的汇报,即刻就请示了皇上,得到特许后派了人去孔慈府上。
朱由校带着人一路闯进孔慈的府邸,他府上的女眷正聚在一起吃酒看戏,突然闯进这么多男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孔夫人是当中最冷静的,只见她扶着丫头上前问道:“这位大人,这里是孔府的内宅,您3带着这一群男子就要闯,不知所谓何事?”
朱由校朝着东方抬手行礼:“今上有旨,传兵部尚书孔慈到大理寺问话。”
孔夫人说:“原来是这样,问话而已,今日我家夫君身体偶感风寒,因怕过了病气给府里女眷,所以就歇在了书房里,妾身这就叫人去请,只是大人,我们内府多是老爷妾室,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传出去只怕我们家姑娘以后不好做人,还望大人行个方便。且让我们家几位姑娘和妾室退下去。”
朱由校往厅上一扫果然见,一群丫头婆子死命的用身子挡着几个少女。当下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让道。
待女眷退出去,孔夫人才亲自带着朱由校一等人往外宅书房去。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孔慈的书房前,只是孔夫人在门前叫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回答:“诸位大人请稍待,妾身这就进去叫我家老爷。”
“奇怪了,这孔慈莫不是当真病的不能起身了,这么大动静都不见他出来。”一旁的吴玉辉嘀咕道
“啊啊啊!!!”
屋内传出了孔夫人凄厉的叫声。
朱由校听到声音即刻带人冲了进去。
只见书房里鲜血流满了一地,到处都是公文纸张,房间里还有两个炭火盆,里面堆满了纸灰……
而书桌前的椅子上坐着的孔慈浑身是血,早已经没有了头颅。
孔夫人早已经晕死了过去,有几个年轻的随从,见了纷纷捂着抠口鼻奔了出去。一时间外面的呕吐声,此起彼伏。
莫玉章率先问道:“大人,怎么办?”
“即刻差人回禀今上,去请陆提邢还有唐先生。”接着朱由校又下令:“封锁这里,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
御书房里面,周元贞正搂着孙玉香饮酒作乐,太后想凭一个孙玉香,让孙家死灰复燃,他不是不知道。他本来想在一开始就想直接弄死孙玉香,但是转念一想,没了一个孙玉香,还会有其他人塞进来,与其如此,还不如留着一个好把控的。所以为了打消太后戒心他几乎三五日便要在御书房召幸一次孙玉香,反正孙玉香日日喝着他赏的药,这辈子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一个暖床工具哪里跟其他嫔妃相提并论,如此这般想着,他每次都是学着青楼楚馆那一套,毫无顾忌的宠幸孙玉香。
范熄风带着人守在御书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中了然,便叫来徒弟:“去,让人备着热水,吃食,另外才人的坐胎药也让人好生备了端上来。都警醒着,要茶要水的,动作都要麻利点。”
他另外一个徒弟小银子说道:“师傅,这宫里头,能在御书房伺候今上的,嫔妃里头,孙才人可是头一位,这等恩宠,只怕咱们宫里头,不久就要多一位小皇子或者是小公主了。”
范熄风听了赞同的点头:“这样的恩宠,迟早的事,若皇室再添子嗣,少不了你的赏。下去干活吧,别在这里嚼舌头。仔细你的皮。”
小银子没有多远,便看到御前侍卫统领,火急火燎的往御书房走来。范熄风怕他怀了周元贞的兴致,忙迎上去:“彭统领这是有事?”
“烦请通传一声,有急事禀报?”
范熄风有些为难,悄声说道:“统领有所不知,眼下孙才人正里面伴驾,您还是稍微等等吧。”
“等不得,人命关天的事,快去通传。”
范熄风一听人命关天,自然不敢懈怠,硬着头皮走向门外。
一刻钟后,彭统领才见到宫女打了帘子,他连忙弯腰行礼,等孙玉香上了小轿,他才快速的进了书房。
出了御书房孙玉香没有直接回宫,而是让宫女陪着在御花园里面闲逛。
“欢喜,你说来日我若怀上今上的骨肉,今上会不会龙颜大怒?”毕竟,一开始今上赏她的可是避子汤,多亏了姑母换成了坐胎药。
“不会的,焉知避子汤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何况是今上的亲骨肉,总归会看在皇嗣的份上的。”
欢喜回答道:“但愿吧,对了昨日听范公公宣旨,今上新纳了个虞美人,眼下在贤妃宫里学规矩,可知道是什么来历?”孙玉香问道。
“只听说是位农家女,家世清白。据说今上很是宠爱,亲自赏了许多东西,连她住的院子,都是今上亲笔赐名,叫什么来兮院。”
孙玉香低声呢喃道:“连一个农家女都能封美人,我却只是个小小才人。”
欢喜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道: “才人且再忍忍,等来日诞下子嗣,又有太后娘娘撑腰,何愁做不到更高的位置。”
“是啊,总有一日,我要把陆家踩在脚下,让他们成为阶下囚。”孙玉香说着,脸上尽是恨厉之色。
唐七和陆凌接到朱由校的通知,两人一同赶到了孔府,一进孔府大门,便听到阵阵撕心裂肺的声音。
朱由校见他两人,率先迎了上去:“你们来了。”
陆凌问:“如何?”
“周围我已经叫人仔细排查,孔府的人我也询问的差不多了,尸体在书房,没动过,就等着你们俩过来。你们来了,书房这边就交给你俩了,我继续排查我那边。”
“交给我俩,你过去吧。”
两人进屋后,唐七从荷包拿了两颗药丸,自己含了一颗,另外一颗递到陆凌嘴边去,陆凌就着他的手含了。舌尖还有意无意的从他指尖扫过,末了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唐七无奈提醒道:“三郎,办正事呢,你别……”
陆三公子虚心受教,当即理了理衣襟,正色道:“微雨说的没错,白天办工事,晚上办私事,开始吧”
唐七这才净了手,戴上鹿皮手套开始检查尸体。
陆凌也没闲着在屋子里仔细搜寻。
陆凌看着巧妙的避开地上的血迹,这时桌脚下的一团黑色粉末,吸引了他。陆凌蹲下身,用手指捻了起来仔细端详着,这是木炭的碳灰。陆凌抬手覆在桌面上,掌心传来的温度让陆凌更加疑惑。抬头,在孔慈坐的上方,刚好是个天窗,此刻天窗的门大开着,很显然凶手是从天窗进来杀了孔慈。陆凌飞身一跃便落在了房梁上,半个时辰后,陆凌检查的差不多。
他回身叫唐七:“微雨我这边差不多了,你那边怎么样?”唐七没回应。
陆凌走过去,唐七正看着周围的血迹出神。
“有什么疑问?”
唐七摇头:“还不太确定,先把尸体抬回去吧,去叫尤靖。”
见人到齐了,朱由校便开门见山的说:“据孔府的人说,这昨日孔慈因为染了风寒心里不痛快,怕过病气给家里人,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在书房里面,他特地吩咐了不让府里下人靠近书房。因为孔慈在书房的时候不让人伺候,所以也没人在意。所以昨天到今天除了孔夫人送饭给他,其余的人都没见过他。今早的时候,他家夫人送饭去时他还是好好的,没想到现在就成这样了。这期间他院子外所有的侍卫,都没有听到过什么异常的动静。我在孔慈府上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孔慈的头颅,我就在想,这凶手杀了人,拿着颗血淋淋的头,他是怎么逃出去的?孔慈自己书房进了杀手,他死前就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个凶手又是怎么进的孔府?”
唐七说:“如果不是这孔府的侍卫太无能,那凶手就应该是孔府的熟人,且他在孔府应该是来去自如。我看过孔慈的伤口,从他的脖子来看,杀死他的应该是那种花匠们常用来修剪树枝的剪刀,手法干净利落,一刀两断,而且从他尸体的温度,死亡时间最多两个时辰。”
陆凌点头道:“孔慈这个时候被人杀死,很显然是他背后的人察觉到了危险,不想让我们从他嘴里知道什么,所以提前灭了口。原本想抓住孔慈,套出他幕后指使之人,现在孔慈死了,这条线索又断了。”末了,他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不对。”
“什么不对?”唐七问。
陆凌继续说道:“你们想,凶手那么厉害,能在孔慈府上杀了人来去自如,那这个幕后之人,他若是想要孔慈永远闭嘴,不想让事情查到他身上。他完全可以把孔慈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但是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大张旗鼓的方法,这样反而会让人不得不继续往下查,这一点就很说不通。”
“是说不通,可孔慈确实是被人杀死的。”
三个人讨论一阵子,没得出结论。回到大理寺,把事情汇报给余江,眼见天色已晚,余江让他三个先行回府休息,次日继续查。
陆凌自从上了马车后就皱着个眉头,唐七抬指,轻抚了陆凌的眉头。手还没抽回去,就被陆凌一把抓住了,摁在自己的面颊。
“咱们唐公子这是有多垂涎我的美色,在马车里面也能对我动手动脚。”陆凌凑近了他,轻声笑:“我好看吗?”
唐七也不跟他辩解,拇指磨砂着他的脸颊,望着陆凌, 说:“……你皱眉的样子真丑。”
陆凌说:“口是心非的男人,怎么样,摸的舒服吗?”
唐七点头笑:“还不错。”
陆凌伸手捞过他,让两个人隔着的那点距离变得更进了,只听他悄声的问道:“微雨,你那里还难受吗?”
唐七突然瞪大了眼睛,推开他,示意他马车外还有人,让他收敛一点,脸颊也迅速染上薄红。
陆凌似乎没看懂他的示意,牛皮糖一样的又凑上去,继续用眼神询问他,大有一副不问出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唐七无奈,深怕他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只得轻微摇头道:“好多了。”
陆凌在他手心里画着圈,意有所指:“晚上还去游湖吗?”
唐七一听这下整个脸都红了,他迅速挣脱陆凌的手,陆凌那能让他得逞,扣着他的后腰,覆了上去。
马车外,孟丞和齐武赶着马车, 暗卫的耳朵很灵敏,尴尬的看了对方一眼,只装做什么都没听到。
马车很快到了陆府,陆凌一进门就问身后的管家,府上今日吃啥?
管家忙回道:“大奶奶吩咐了,两位公子回来的晚,连日也辛苦,让炖了滋补的乌鸡汤给您二位补身子。晚饭已经备在三公子的院内了。”
陆凌点头:“多谢大嫂了。”
唐七突然问道:“府上有活羊吗?”
管家说道:“公子是要吃羊肉吗?府上应该还有新鲜的羊肉。要什么口味的,老奴即刻让人去做来。”
唐七摇头: “我自己杀,烦劳去牵一头活羊来,再备一把修剪树枝的剪刀,要最锋利的。”
“好,老奴这就去安排。”外面的人都只知道唐七是陆凌的手下,但是陆府各位主子对唐七的态度下人们都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也就把他当成了主子。
“你是想?”
唐七点头:“嗯,我总觉得那屋子里的血液有些蹊跷,验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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