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局不可围死

祠堂内，沈柠端端正正跪在沈家列祖列宗面前.

大概跪了几个时辰，沈家一片寂静，怕是所有人都睡下了，祠堂外面方才传来稀稀疏疏开锁的声音，是沈老太太身旁张妈妈拿着一些吃食同谷秋一起进来了，谷霜机灵一些，边留在外面照应.

谷秋几乎是跑到沈柠跟前，将披风给沈柠披上:“姑娘，夜里凉，小心着凉了，我还带了活血化瘀的药，姑娘先起来将晚膳用了，我给姑娘上药。”

说罢，便扶着沈柠起身，沈柠几个时辰未进食，还跪了那么久，忽然起身让沈柠不禁晕了一下，好在谷秋在扶着她.

谷秋将沈柠扶到一旁坐着，不悦的替沈柠将裤脚掀开，借着蜡烛光，可以清晰的看见沈柠的膝盖都跪出淤青了，谷秋一边心疼自己家姑娘膝盖，一边抱怨:“老太太也太狠心，姑娘，你看你膝盖都青了，奴婢看着都心疼。”

“好了，我其实没什么感觉的，你别担心了。”沈柠自嘲的笑了笑，上一世她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她忽然明白了，原来，跪久了，膝盖真的会变得没有知觉的，于是，越到后面，沈柠倒觉得没有之前那么难熬了.

“五姐儿，老太太请您过去，待会用了膳，请随老奴一同过去。”说罢，便将吃食摆在了沈柠面前.

沈柠看了看，并没有食欲，便随便扒拉了几口，就起身同张妈妈前往景德堂.

“祖母。”沈柠看见沈老太太，微微一躬，沈老太太看见她，点了点头 ，示意沈柠坐下，沈柠听话的坐在沈老太太身旁.

“柠儿，你向来是谋定而后作，事情办完后，干干净净的抽身，今日，你实在是过于冲动了，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那又怎样？她如今敢扯上我父亲，那我必然不会让她好过。”

沈老太太倒也知道沈柠的底线以及性子，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但一旦牵扯到沈川他们，必然会以性命相搏.

“你是个有心思，我也知道你这丫头性子倔，况且你今日这样做，怕是早已经有了计划，但唯一一点，必不可将局围死，昔日韩信十面埋伏于项羽，，却一定要网开一面，留个空子，不肯将局围死，你倒是为何？”

“怕项羽背水一战，搏命一击。”

“对 ，是要叫败军看到生的希望，不背水一战，狗急跳墙，如今你既然已经有了想法，布了局，那便切记，不可将局围死，明白了吗？”

“孙女明白。”沈柠点了点头，将沈老太太的话默默记在了心里.

“好了，去吧，你且在祠堂住上几日，等二房那边将这种腌臜事情处理干净后，你再出来。”话里的意思便是告诉沈柠，青岩寺的事情她大概已经清楚了，沈柠原本也未想瞒着沈老太太，如今沈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她便也省去解释了.

沈柠回到祠堂，见谷秋已经将郑楚叫来，便掩了掩披风:“郑楚，你去通知明月，让明月告诉刘雪雁，看见五姑娘前往初夏关押的地方去了，可能有事情发生。”

“好的小姐”郑楚点点头，迅速离开了祠堂.

沈柠主仆三人拿着油灯来到西苑，早就知晓沈柠接下来计划的谷霜将关初夏的杂物间的钥匙递给沈柠.

“吱呀…”杂物间门打开后，初夏听见声音张开了眼，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沈柠提着油灯来到初夏面前，慢慢的蹲下来，看着奄奄一息却顽强活着的初夏，原本样貌极好的脸蛋，如今却被刘雪雁烙印了一个“贱”字，沈柠提着油灯照了照屋内四周，到处都是抛弃了不用的杂物，许多已经积了灰了，角落内还时不时有老鼠爬过.

废弃的杂物间，到处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因着接连几日天都在下雨，地上甚至生了碧色的青苔若是寻常，倒也显得幽静，这杂物间曾经关过无数人，那些人都是沈府犯了错的人，有主子也有奴婢，这些人的下场都不太好，共同处就是在这里关上一阵子，他们就会从此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沈府中，仿佛不曾出现在这世上一样.

沈柠缓缓将油灯放在地上，没有说话.

倒是初夏很激动的开口:“小姐，您是来救奴婢的吗？奴婢就知道，小姐心地善良，绝对不会抛下奴婢的。”说着，双手便要上前拉沈柠的一袖子，沈柠侧身一躲，初夏抓了空，脸色也不好了起来，仿佛想到几年前在青楼里的生活了，那时，那里面的人也是这般嫌弃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躲闪，但如今她无路可退，虽然觉得不公，但还是笑着继续说道:“小姐，您救救奴婢吧。”

“看来你在这里受了不少苦。”明明是关心的语句，但初夏发现，沈柠说这话时笑容温和，模样平静，但说这话是，无丝毫波澜，初夏有些慌了.

“初夏，我之前救你，那是因为我又这个能力 ，可是如今，是整个二房要你的命，这我可怎么救？”沈柠轻笑着看着初夏.

“小姐可以求求老夫人 ， 老夫人那么疼你，肯定会同意的，实在不行，可以写信给老爷，老爷说话，他们肯定会听的。”初夏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松手.

沈柠失笑:“祖母和父亲确实可以救你，可是凭什么？”

沈柠低头浅笑:“我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背叛过我的奴婢，到处东奔西跑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好不容易有些希望的初夏几乎魂飞魄散，她抬起头看着沈柠

“你倒也不必露出如此惊讶的神色，”沈柠笑道.

“小姐，定是有人在挑拨，奴婢从来不曾背叛过小姐，奴婢怎么可能背叛小姐啊!奴婢是您救回来的，不可能背叛小姐的，小姐，小姐一定要相信奴婢!”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初夏还在极力证明自己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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