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美人（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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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烛一个人悠悠荡荡穿过无名之地，风沙藏尽，是鬼气森森的奈何桥，孟婆拖着及地的长发站在桥的那头，她蹦蹦跳跳踩过摇摇晃晃的桥面。

“孟婆婆，你知道桂花糕怎么做吗？”

孟婆笑呵呵的，手里的木盏里盛着澄清的汤液，“仙人已去，不复来生，那味道只有您自己知道。”

尝遍百味，最终执着一苦，纵使她记得，也再难做出来了。

“好吧。”

月烛知道的老人们都被她找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位又是师叔的老仇人，自然是找不得，也只能去找失忆苦难户——顾珩碰碰运气了，她垂头丧气地在忘川旁瞎逛，忽然听得“哗啦”水声，一个湿淋淋的男人在她背后几步远的地方爬上了岸。

“嘿，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瞎逛？”

男人语气轻佻，滴溜溜的紫眼睛里晃着暗光，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轮廓瘦削，水珠一滴一滴落下来，月烛看不太清此人相貌，但直觉此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一脸拒绝地摇摇头。

“我去前面找人。”

再往前走上几百步就能望见那深不见底的万鬼渊，镇压石旁散落着断剑碎片，顾珩则老僧入定般半天不挪。

“那个坐在那边一动不动的渡世者？”男人轻笑一声，站在原地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月烛挠挠头，好像也不是能去打扰的时候，眼看着时候也不早，又碰上这么个古怪的家伙，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回家，结结巴巴起来，“那......那我该回家了，告辞告辞。”

她心内不安，转身就要往孟婆的方向逃窜，跑出几步后，身后并没有脚步声跟上来，她舒出一口气，随后男人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喂，我听到了。”男人似乎在笑，带着点不怀好意，“去神山看看，那株桂花树应该还没有枯萎。”

月烛加快了脚步，等气喘吁吁跑到奈何桥边再往后看的时候，那里已经空荡荡的了，孟婆依旧是微笑着望她，“你啊，不要跑那么急，可别在地府跟生人搭话。”

她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很是后悔刚刚跟那个古怪的男人说了话，心虚地朝孟婆笑了笑，小跑着一路跑回家时，已是黄昏。

“野去哪里了，弄得身上湿漉漉，快去换衣服别感冒。”月灯一听到开门声就从厨房探出头，一脑门的糟心，“一个个的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不省心一号默默把目光投向月灯，对视两秒后，月灯骂骂咧咧地缩回脑袋任劳任怨地去炒菜，月烛“嘿嘿”笑了两声，脱下湿透的外套扔进洗衣机，一屁股坐到另一张沙发上，看着自家宽屏电视机放着《招魂》。

“江老师，你不怕吗？”

江风裹在毛毯里，捧着盛满热水的玻璃杯，摇摇头，“知道是假的就不怕。”

十分钟后，嘴里说着不怕的男人用毛毯遮住大半张脸，眯着眼睛看电视机，月烛扶额摇头，“江老师，这就是你说的‘不怕’？”

江风没脸反驳，幸亏毛毯遮住的脸根本看不出是红是白，月灯看他实在太丢脸，摇摇头岔开话题，“吃饭了，祖宗们。”

“来嘞。”

月烛在外面晃了大半天也是饿极，一时放弃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损班主任的机会，像只兔子一样一蹦一窜到了饭桌前，江风松出一口气，坐下后面前摆着一碗清淡的蔬菜粥，再一细看，今晚的菜都是走清冷路线的，他瞟了眼垂眸搛菜的月灯，牙齿不自觉地咬了咬筷尖。

“下周我和同事都换了白班，等周末解决了小鬼的事情，就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了。”

江风心里“咯噔”一声，很像有一块石头顺着山崖“咕噜噜”地滚进了水潭里，攀升起一层层的惊慌，但他习惯于用微笑应对所有的境遇，纵然是心内不安，表面依旧波澜不惊。

“啊，好的。”

等一切结束，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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