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花源（十五）

17

“许先生，我知道您一直在寻找‘他们’的存在。”

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年轻人走进了他的画室，许南嘉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捏捏眉心。

“你是哪位？”

奇怪，助理并没有告诉他，今天还有人造访。

年轻人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许南嘉眯起眼看了片刻，才抬眸道，“所以，阁下所来为何？”

“我想与您做一笔交易。”年轻人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不属于少年人的老练，“完成您的未尽之缘。”

“呵，我是快死了吗？”许南嘉嗤笑的时候，还有几分少年意气的不屑，“我还有什么未尽之缘？”

“您知道的，在这里，画作无法一直存留，记忆也是。”年轻人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而我正需要这幅画来完成一场考试，想必阅尽典籍的您，也该知道无名之地。”

许南嘉抬眸，岁月化为他眉目间的精明，但此刻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属于少年时的纯粹缓缓浮现。

他的目光虚虚落在书架上，有些半信半疑的动摇。

“仅凭一张名片，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个新上任的路总？”

“还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你想为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再争取些时间。”路扬知道他并不会轻易相信，看了眼腕上的银表，“就带着世外桃花源去北区49号街7号找我。”

路扬掸掸衣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朝许南嘉笑了笑，“我想，于您于我，这都是笔不错的交易。”

许南嘉看着年轻人慢条斯理地离开画室，一切好像恢复原样，透过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助理从桌子上爬起来，匆匆走进来，有些犯错的心虚，“许哥，我不小心睡着了，您要喝水吗？”

“不用。”许南嘉四下环顾，问道，“你看到有人进来吗？”

小助理摇摇头，害怕地打了个哆嗦，“没，没啊，许哥你别吓我。”

许南嘉微笑着安抚她，“我就问问，开个玩笑。”

小助理离开的身影有些害怕，许南嘉却陷入沉思，好像那个年轻人只是许南嘉的一个幻觉，可是，那张名片还紧紧被他攥在手中。

我真的要离开了吗？

许南嘉打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是林聿恒身穿校服时跟他的合照，他打开通讯录，那串号码静静地躺在那里，只要按下，他就能听到林聿恒的声音。

“你不是个冲动的孩子了。”

许南嘉想起那句话，压抑心底的欲望与冲动，按灭手机，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却落在书架上一本从教授那里借来的古籍。

没头没尾的古籍，无史料印证，无人可考证，看上去只是一个古人自言自语的幻梦。

神袛东方，于太古泽世，至太元陨落，神族后世化为两脉，一为百里狐脉，一曰忘川鬼脉。

太元末年，鬼脉作祟，后土崩陷，渡世仙人仗剑诛邪，镇压万鬼渊，狐脉出世，恩泽尘土。

崩陷之地，风沙肆虐，故为无名。

古籍破损，这段关于无名之地的记录，最终只有几个句段看得清楚——

“此处有神，光之所落，尘之所隐，即为藏朽。”

这段神乎其神的记载，怎么看都很像信奉神明之人的胡言乱语，许南嘉本想笑，却又想起教授那副怅然若失的神情，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地落下。

完成我的未尽之缘......真的可以吗？

许南嘉闭上眼，他确实是疯了，竟然真的想去相信那个疯子的话。

许南嘉这荒唐的人生兜兜转转，终是逃不过林聿恒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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