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窝子,顾应唤作瘦西湖。
细雨青葱,清晨的空中漫没着薄薄的云烟,远山在云中若隐若现,如同书香门第中孕育的少女,清雅娟丽。
“爹爹,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一片青翠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撑着绯红的油纸伞,出声打破了宁静。
一旁的男子低头,看着面前不过五岁出头的女儿,眼眶微红。转身用粗麻布的袖口拭了拭眼泪,压抑着声线,开口说道:“今天是十五,爹爹带你去赶山。”
白香蕊闻言,笑开了花,头上的小辫子一摇一晃的,很是可爱:“真的吗?太好了爹爹!!!”
白香蕊开心之余,突然神情黯淡,略有些失望。
男子注意到了她这一明显的变化,以为是有什么变数,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小蕊,是不想去吗?”
白香蕊连忙摇摇头,又点点头,惹得男子再次开口询问。
“小蕊很想去赶山,但是祖母生病了,我们要留着钱去给祖母治病。”
白香蕊的乡音很是软糯,与周围的雨声交杂着,让人略有些恍惚。
男子身形一颤,似是没有想到女童会这样说,滚烫的泪水如涌现出来,与冰冷的雨水夹杂着。
“爹爹……你怎么哭了?”
白香蕊连忙从怀中掏出烟青色的手帕,踮起脚尖,想为男子拭泪。
男子将白香蕊的手帕塞回她的袖中,对她说:“爹爹没有哭,只是风有点大,把雨吹在了爹爹的脸上。”
白香蕊从绯红的油纸伞中伸出了手,感受到了一阵清风,夹杂着雨水向她的掌心飞来。
她将手缩回,冷风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爹爹,我们回家吧。”
男子闭眸,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想到卧病在床的母亲和家中嗷嗷待哺的儿子,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满眼的坚定。
男子蹲下,用手摸了摸白香蕊的头:“小蕊乖,等今天赶山回去后,祖母的病便会治好了。”
“真的吗?”
白香蕊的眼中满含欣喜。
男子避开白香蕊的眼睛,拉着她的手在雨中前进。
白香蕊看起来很是开心,走在路上一蹦一跳的,遇到水洼,还时不时的从上面跳过。
而男人却没有白香蕊这般无忧无虑了,这一路走来,他异常的艰辛。
他本应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惜今年灾荒,农田中颗粒无收。母亲卧病在床,刚出生的儿子在家中嗷嗷待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养瘦马自明朝以来就是个暴利投资,人贩子从贫苦人家的手中收购女童,待到合适的年龄,便以高价售卖给盐商做小妾,剩下的便入琴楼楚馆,在烟柳画舫中行乐。
若不是走投无路,哪个正经人家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走上这条不归路?
男子一路无言,尽管放慢了脚步,可还是入了镇上。男子看着自己身旁那天真无邪的女儿,心头酸涩无比,最终心一横,拉着女儿进了一座小宅子中。
屋内,牙婆子看到男子,并不惊讶,让人领了白香蕊下去。
白香蕊很是怕生,躲在男人身后不敢出去。牙婆子连哄带骗,白香蕊才肯跟着那人走下去。
男人看着吃茶得牙婆子,有些嗫嚅道:“张婆子,你看……这……”
张婆子让男人坐下吃茶,用茶盖撇了撇茶叶,喝了一口,才悠悠道来:“你闺女那姿容我也是知晓,不过还是先要按照规矩来事,检查一番才好。”
男人点头,很是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吃茶。
待到白香蕊走后,莫约半柱香的时辰,一个仆妇入庭,附在牙婆的耳边说些什么,张婆子面露喜色,从袖口中掏出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递给了男子。
张婆子开口道:“你真是生了个好闺女,原定的价是十五两,托蕊丫头的福,这剩下的五两,是我多给你的。”
男子一听张婆子开口,便知这事成了,苦笑着接过了卖闺女得来的银子。
张婆子毫不吝啬得称赞道:“从见蕊丫头的第一眼开始,便知道她日后长大必是个绝色,可当初无论如何劝你,你都不愿意。”
男子听着张婆子的话,苦笑连连,打断道:“既然事已经成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不见蕊丫头一面吗?”
“如今……再见也只是徒增烦恼了,倒不如不见。”男子摇摇头,向张婆子告别,揣着二十两银子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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