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

和父母祖父一起用过午饭后，蒙晓茜也理清了现在的所有头绪，等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午后，便换上准备去穆国公家的衣服，也让柳桃备好了另外一套衣服。

出了府门，蒙晓茜恍惚地看着眼前的车马和柳桃专门寻来的小厮，以及周围的环境，

“怎么了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柳桃疑惑发问

“不，没事，只是好久没出来了，觉得春天真好”

然后便不再做声，钻进了马车中，只留下柳桃满腹疑惑

感受到身下微微传来了震动，是马车在车夫的驾驶下稳稳向前走着，这厢蒙晓茜的马车走了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处，一扇门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在喧闹的大街上显得毫不起眼。

马车就这样平稳的走了一路，在一阵喧闹声中，却突然停住了

被这动静打断了翻飞的思绪，蒙晓茜蹙起了柳眉，对着柳桃使了个眼色，

柳桃心领神会，下车前去查看，过了一会儿就来到车前回到

“小姐，是个小乞丐，被人追着打呢，闹到了路中间。”

“乞丐么…”

“柳桃你去看看他为什么被打的，若是能解决就解决了，再把那人带过来。”

柳桃轻巧应声，转头下车去，不一会刚才的吵嚷声就淡了下去，再过一会儿，便感觉车身一荡

睁开眼睛，蒙晓茜看着车外的人影，没有出声，过了一阵才听柳桃出声道

“还愣着作甚，我家小姐菩萨心肠，救下了你，怎么你连个谢字也不会说吗？”

车外的小乞丐，看着样貌不过还是十来岁的孩子，一身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略带些生涩地开口“谢过这位小姐的大恩大德，小姐菩萨心肠，我们，啊不我回去了必定日日为小姐烧香祈福，保佑小姐长命百岁……”

“行了，既然没事了那就走吧”蒙晓茜出声打断了他一连串的恭维，

车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柳桃在车外轻声应是，接着车身再一荡柳桃便进了马车。

这似乎不是一件什么大事，来往看热闹的行人也不会把这种富家千金公子救小乞丐的戏码放在心上。

从来都是看着天，看着人的目光，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停留在地上的蝼蚁上。

又过了不一会儿，马车终于是到了穆府大门前，蒙晓茜在柳桃的搀扶下，缓身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高昂的牌匾上气势磅礴的两个大字，门头的朱漆似乎新上过一遍，泛着一阵油光，

蒙晓茜只仿佛看见了千百女子的尸骨累在门旁，搭在匾上，眼前似乎不是光鲜亮丽的国公府，而是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

身边的柳桃已经差人叫了门，又递上了拜帖，便见穆府内一位胖胖的老人快步走了过来，

虽然身躯略显臃肿，脸上也有着些微皱纹，但却丝毫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

“老奴见过蒙小姐，刚才还听小姐念叨着蒙小姐怎的还不来，还说若是不行就差马车去接您呐，这不您就来了”

眼看着面前人捧出的的一张笑脸，蒙晓茜也弯了弯眉眼“李伯说笑了，晓茜怎么好意思劳烦您老人家，不过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奥，那便好啊，”

说罢，李伯便笑眯眯的带着蒙晓茜一行人进入穆府，穆府下人也很自觉的迎着蒙家马车从后面进入穆府

仔细打量着穆府的环境，发现府中很大却一点也不显得空旷，每隔几步路便能看见负责打扫的小厮，或者端着茶点不知道往何处去的婢女。

俨然一派井然有序的场面，进门的乍一看，便能感觉出整个院落布局紧凑，构思精巧，居室与园林相互交融，建筑材料更是可谓无材不珍。

院内的小花园怪石嶙峋，走入回廊，便能看到回廊两边的朱扉紫牖，精雕门楼，这还单单只是一个前院，进了仪门便是穆府的前厅；

“小姐便在此稍等片刻，老奴这便去请小姐出来。”

“不麻烦了，还要您老人家来回的跑，您带我直接去寻莹莹姐就是。”蒙晓茜眉眼弯弯道

“那便谢小姐体恤了，小姐这边请”刘伯微微欠身，后退半步跟着蒙晓茜。

又拐了几个回廊，一路上倒是碰见不少婢女，但是却没见到其他穆家的公子小姐，蒙晓茜心里微微一沉，看来这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

眼看走到了宅院后的花园，隔着假山蒙晓茜便听到一串笑声，

“小姐就在花园内了，那蒙小姐老奴就先退下了”

“劳烦刘伯还为我带路了”

蒙晓茜说完，就见身后柳桃机灵地掏出一些碎银，塞到刘伯手中，

刘伯倒也不拒绝，只是笑容愈发深了些，“能为姑娘带路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寒暄结束，刘伯就退下了，蒙晓茜一转过假山，便看到掩映在花丛中的一袭粉色衣衫，再往上看，便是一双柳眉杏眼，眉眼弯弯的样子衬在花间，倒比花色还生动几分。

“晓茜，你怎么才来啊，墨玉去端些茶点来”

“早上起来迟了些，便想着午后再来找你了，刚才在路上又遇到点事才来迟了，怎么你这是要怪我啊？”蒙晓茜也是笑着看着面前还活泼开朗的穆莹莹。

“你就会寻我开心，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蒙晓茜眼神一闪，来了，面上还是盈盈笑容

“什么好事，让我的莹莹姐如此着急啊，快说快说”

之间穆莹莹脸上生起两片红霞，似是不好意思开口，嗫嚅一下，才道

“家里有意向为我定亲了，定的是当今卫府的左将军卫文山，听父亲说也问过卫家那边…他是一口答应下来的”

“哦，卫文山啊，你可是与他见过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穆莹莹脸上的红晕愈发深了，似乎连带着耳朵脖颈也泛着淡淡的红。

“不过我倒是托墨玉偷偷帮我寻了他的画像……”似乎是羞极了，穆莹莹便一直低头打量着手里的刚采摘下的牡丹花，

因此也错过了蒙晓茜眼里闪过的复杂情绪，

这下难办了，这傻丫头恐怕是动了心，真看上那位左将军了……

“我倒是不知道这位左将军长的如何，只是莹莹你不怕吗，那可是卫将军，是真真切切上过战场，拿下军功升上现在的位置的”

“将军…又如何？”穆莹莹没懂只是楞楞的反问一句。

“唉，我说句不好听的，那小卫将军年少成名，且不说是多少贵女的梦中人，便是比咱们俩都漂亮百倍的倾心于他的也大有人在；更别提他现在深得今上重视，日后飞黄腾达已是可以预见的，他凭什么就一口应下这门亲事”

穆莹莹也不是个傻的，听着自己这么说完，刚才还激动的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只是攥着手里的花。

蒙晓茜见状心知有戏，便想再接再厉再劝一把，

“若是他真心答应也就算了，可若是为了别的什么不得已应下的，你嫁过去也难保不会受冷落，且看看你们家里的情况，若是你不受宠不受重视，嫁过去没两天他再纳个小的，你能忍住吗？”

眼见穆莹莹脸上愈发茫然地看着自己，

“那我还能怎么办，这亲事眼看着已经快要定下来了，我、我还能悔婚不成吗？再说…”

她抬头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蒙晓茜说到“再说了也不一定他就一点都不喜欢啊”

“自古女儿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就算不愿意怕是也没什么办法。”

微微苦笑一下“再者天下间的夫妻，又有几个能做到真的相濡以沫、恩爱两不疑，若是他做不到，我也不会怨他…”

蒙晓茜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缓声说到“你若是有心不想嫁了，只要你说，我便帮你想办法，便是拼上我自己，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穆莹莹眼看面前人一副全然为自己打算的表情，心里那点不快倏地便消失不见了，

心头一暖笑道“我自然是信你会帮我的。”

眼看着劝说见效，蒙晓茜放下心来，这边柳桃墨玉也带着准备好的茶点走了过来，为二人各倒了一杯茶，便退至身后，

“不说这个了，茜儿你尝尝，这是最近城里时兴的果子，还有这茶也是父亲给我备的三江早春茶，你且尝尝看”

蒙晓茜拿起茶杯浅啜了一口“倒真是好茶啊，色味甘新气芬馥，不托你的福我还真尝不到…”

缓缓拨了拨茶叶，看着杯中的茶叶在热水浸泡下舒展开卷曲的叶片，深绿色的叶片在杯中浮沉着，

蒙晓茜一边又抿了一口茶，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着“说来今天府里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些庶姐庶妹呢，我可记得穆荌荌那丫头往日成天跟在你身后呢，今天怎么也不见她？”

“唉，别提了，你当是为什么父亲要给我定亲，前两日父亲就说着府中的姑娘们也都大了，该寻婆家了，结果转头第二天就开始一一开始把几个姐姐妹妹都安排了出去，我倒还成了最后一个。”

“你这几天再也没见她们吗？”蒙晓茜轻声问到

“没啊，父亲拦着不让，说是请了嬷嬷来挨个教导的，出嫁前该学的规矩都要学学，还说我去了就只会捣乱，怕是太后过完大寿了我也要去学学规矩了”穆莹莹柳眉微蹙，嘴巴也不愿意地勾了起来。

“便是宫中的嬷嬷教导，也总有休息的时刻，总不能天天一时半刻都不休息吧，咱们年纪倒小，那嬷嬷只怕是受不住吧。”

“唉，这、这谁知道呢。”穆莹莹似乎是渴了，也端起杯子缓缓啜饮着。

“对啊，谁知道呢”蒙晓茜弯了弯眼睛，笑容恬淡拈起面前的果子，缓缓咬了一口。

在穆府呆了小半下午，和穆莹莹约好了灯会一同去的事情后，蒙晓茜借口想要歇歇，便被墨玉带着领到了厢房，

柳桃依旧备了些银子谢过墨玉，然后就关门进入厢房内，

“小姐可是要换另一身衣服，小桃都已经备好了”柳桃走到蒙晓茜准备替她换衣服，

“嗯，之前让你找个身手好的可靠的小子，找的怎么样？”蒙晓茜抬起胳膊，款款换下了身上的衣服

“小桃办事，小姐放心吧，那小子看着不大，身手却是不错，而且还是新入府一段时间的，人看着也还算老实，定不会背着小姐告状。”柳桃这边为蒙晓茜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着

“小桃，你是跟我的时间久，我信你，旁的人我可不信，看着老实可不行，也就这一次，回去之后再仔细盘查一遍，如果真是清白老实的，我可有大用”

眼看自家小姐如此严肃，柳桃也不由得在这件事上上了更多心思。

“待会儿我带他出去，你再找个人，后边远远跟着，这次找个知根知底的”

“是，小姐”为蒙晓茜戴好纬帽后，柳桃就出门去寻人了，

角门偏僻，而看守角门的王婆子正迷迷糊糊打着盹，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吓得王婆子赶快惊醒了过来，

等着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来人是个面生的姑娘，虽然打扮十分简单，但身上穿的可都是好料子，王婆子这便想了起来，好像是有位小姐来府上寻二小姐的，眼前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小姐的丫鬟了，思及此，王婆子忙端出来一张笑脸，

“姑娘好啊，姑娘来这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啊？可有老婆子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啊？”王婆子一张脸上的皱纹几乎都把眼睛挤得看不到了，

而那丫鬟似没有看她谄媚的样子，举止态度有礼有节，微微欠身，

“劳烦妈妈帮我个忙吧，我家小姐有东西要采买送给二小姐，刚才来的路上没来得及，不是什么大事，劳烦您放这二人出门一趟，也别跟别人说，没得叫人说我家小姐不知礼数，我家小姐若是知道了保不准要扒了我的皮。”说完便从袖子里摸了一些打赏的碎银。

听闻那丫鬟的讲话，王婆子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戴着纬帽，一身衣服看料子像是便宜货，旁边还有一个十来多的年轻小子，收了钱，又看了看眼前人，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不是自家的小姐，所以王婆子眼珠子一转便想卖个人情给这位小丫鬟“姑娘若是有需要只管去就是，老婆子就当今天眼睛放兜里了就是，何必如此破费呢”

面前的丫鬟也只是笑笑便转头对着身后二人道，“只是采买些小物件，速去速回就是，若是耽误了时间，可仔细你俩的皮”

两人点头应是，忙出了角门，走到路上便与路上的行人混在了一起，王婆子转头去关门一看，那两个人便如同两尾游入水中的鱼，再也寻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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