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翌日，亦瑾破天荒的赖床了，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要不是听到屋里有动静，只怕她能一直睡下去。亦瑾轻轻按着头回想，昨晚上那酒闻着一股淡淡的桃花味，没想到后劲那么大，以后再也不喝了，只有醉过才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受。

“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午时了小姐，夫人请您起身后去前厅用膳。”小丫头见她醒了心下欢喜忙毕恭毕敬的侍立在旁。她们已经在这等了两个时辰了，夫人吩咐过，不许吵醒小姐，眼看着要误了午膳，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正巧小姐就醒了。

见亦瑾已经下床，小丫头忙伸手去扶，又挥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伺候。亦瑾见状也不说什么，身上实在没有力气，要不是在别人家，她肯定会赖在床上。

亦瑾平生第一次享受了一把慈禧太后的待遇，闭着眼睛任由丫头梳洗穿衣，直到全部整理好可以出门了，她才费力的睁开眼睛，临出门时出于习惯，对着小丫头有气无力的道：“多谢姐姐。”

小丫头愣了半晌，片刻后掐了自己一把，察觉不是做梦忙追出去。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道谢呢。

到了大厅，小乔坐在上位，含笑招手示意她进来，汉朝都是分案而食，不像现代大家都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亦瑾见旁边的食案上摆放着一些精致清淡的菜，顿时胃口大开，心里感激小乔贴心，不像周公瑾，故意灌醉她。

睡了一晚上，要是还想不明白昨天周瑜什么目的，那她就真的可以找棵歪脖树吊死了。

“嫂子，到底是你细心。”亦瑾舀了一勺子白玉豆腐羹送进嘴里。

小乔见她吃的香，吩咐丫头把案上的一盘肉给她送去。

“这是犬炙，你尝尝。”

“犬炙？”亦瑾用筷子夹了一块露出好奇：“什么是犬炙？”

旁边的小丫头扑哧一声笑了，见夫人瞪她立刻收敛神色，好心的提示，

“小姐，犬炙，顾名思义就是炙烤的狗肉啊！”犬肉是百姓常吃的肉，小姐怎会不知。

烤狗肉！亦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起朋友家那只非进口狗粮不吃，老趴在身上冲她翻白眼的大爷！暗自庆幸，差点就把米拉祖宗给吃了。

“狗肉，这也太残忍了吧。”

小乔不解，“最是寻常不过的食物，哪里就残忍了。你若是不喜欢，回头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些肉脯，虽说猪肉金贵些，但你喜欢就好。”

干笑了两声，让丫头把肉拿走，亦瑾觉得多看一眼都是罪过，虽然她不是爱狗人士，但想起现代那些搜救犬帮着人类办案救人，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嘴。

喝了几口汤，看着桌上的胡饼和糯米粥，亦瑾实在是没有胃口了，不是不好吃，而是南北饮食文化的差异，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而汉朝的南方人喜食黏米，试想一下，头晕恶心了一天给你来碗容易积食的糯米粥，你啥感觉。

小乔用丝巾擦了擦嘴，放下筷子，踌躇了许久才开口：“昨夜夫君回来异常欣喜，说江东终于要出一位贤才，夫君极少夸人，我也是才知道妹妹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若那武器当真造就出来，妹妹就是为天下所有女子争了一口气，看日后谁还敢小瞧我们。只是不知….妹妹师从何人？”

“嫂子！”亦瑾叹了口气，“酒后胡言当不得真。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至于我的老师，她已经去世了。”亦瑾半真半假的说道，反正也见不到了，和去世也没什么区别。

小乔神色黯淡，暗道可惜，踏步下去握住亦瑾的手坐下。

“真是可惜了，能将妹妹教导的如此聪慧良善，想必也是一位心系天下的大才！只是在这乱世之中光有一颗良善之心是远远不够的，若要太平就必须以杀止杀，以战止战。妹妹是聪明人，这道理自是明白。”

亦瑾一动不动，任由小乔温暖的手包裹着她，野史记载江南大小乔心思玲珑，才华更是堪比卓文君，自成婚以来，或许是出于大丈夫心理，我们这位傲娇的大都督事无巨细都愿与这位娇妻分享，甚至还会征询她的见解,只是没想到，连这种军中机密也不隐瞒，如今小乔能来劝她，只怕这位夫人的心思也不像表面那样单纯。

亦瑾垂眸一笑，不答反问，“我学医的时候老师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说若是一个杀人犯来求医，是否医治？嫂子，今天我把这个问题转给你，你可愿医治？”

小乔想也不想摇了摇头，“我是不愿的，若是救了坏人，医好了他又让他去害别人，岂不作孽。”

“嫂子又如何断定杀人之人就是坏人呢，若他杀的是屠他满门的仇人，那他何错之有！这世上，满口仁义的夫子也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恶贯满盈的强盗也有可能救你一命，所以在我们眼里好人坏人的界限究竟在哪里！”

见她不说话了，亦瑾接着道：“所以老师告诉我，决不以好坏去区分病人，医者眼中只有生命，且生命平等。”

房间里寂静无声，片刻后小乔还是不甘心，意有所指的叹了口气:“若是为了一人而使数万人丧生，岂不是惜指失掌。”

她是真的不明白，从小父亲总是教导她们姐妹，虽身为女子，切忌妇人之仁，凡事该以大局为重，她和姐姐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当初主公继位，姐姐为了江东安稳，宁可带着幼子远走他乡，就连夫君也赞叹姐姐大义，难道竟是错了吗？”

“嫂子可是想不明白？”亦瑾哈哈一笑，指着门口来人道：“做人本就是矛盾的，不是吗？”

见周瑜终于缓步进来，亦瑾眉眼含笑，打从向小乔提问的时候她就知道门外有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周瑜，按理说他是最不屑这种小人行径的，谁知道今天抽什么风。

“夫君！”小乔屈膝行礼。

周瑜一点都没有被人抓包的不自在，反而一撩衣袍坐在厅内，斜晲了眼小乔示意她出去，淡淡的开口：“赵云来了。”

亦瑾正盯着小乔的背影，感叹古代女人没人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想闻言却是一喜：“子龙到了，什么时候到的，他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周瑜愣愣的看着她。

“额….”亦瑾低头咬舌，其实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暗骂自己不长脑子，周瑜又不认识子龙，怎么会知道他伤好没好，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正想怎么补救，耳边传来周瑜低沉的声音：“听闻小妹是被赵云所救，小妹可是想以身相许？”

“怎么可能！”亦瑾蹭的抬起头，“兄长想多了，我和他相处不到半月，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更何况当初那家伙一张嘴就让她做妾，嫁给他，…….想想都觉得是个笑话。

周瑜被她一声软糯的兄长叫的心情大好，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即便心里有疑也不再计较。

“最好不是！”小妹手里掌握着各方诸侯朝思暮想的东西，女子一旦外嫁就与娘家再无关系，这种事他决不允许。

“今日主公召见我，要确定孙刘联盟之事，你随我一起去，你与诸葛亮多日未见，时间长了只怕他会生疑。”

亦瑾点点头，她熟知历史，联盟的事从不担心，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要知道她昨天才刚刚到了柴桑。

想到又要骑马，顿时哀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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