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一日,他听到一阵喧闹,醒来见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怯生生望着自己,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们自称是柯长老派来陪侍东方公子的,他想了想,柯南偕倒是真的想让他萎靡不振。他起身洗了一把脸,才好好观察她们两人。女孩子的两条弯眉离那双桃花眼很近,炯炯有神的,一张红唇微张着,露出小兔牙,欲说还休的样子;男孩肤色苍白,眼底下一圈青,但是眉清目秀,说起话时,一咧开嘴,有两个梨涡。
他们的年纪不过和兰弟差不多。东方颐问她们姓什么、叫什么、从哪儿来,两个人摇摇头,什么都忘了,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就被带到这里。他挥挥手让两人自找地方去休息,她们面面相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他走远了,才敢转身往别的房间摸去。东方颐其实又去找酒喝了,柯南偕知道他这阵子嗜酒,特意搬来不少好酒在这儿存着。等他喝得尽兴了,开心了,才想起来该去好好沐浴一番。
脱靴宽衣,他走到池子里,全身浸在热水中,闭上眼,眼前闪过了无数画面。先是水鹊剑划破劲风的啸声,仿佛擦过他的耳朵。东方家族祖传的这把剑,削铁无声,身泛银光,如林中燃燃的火焰,势不可挡地朝前方刺去。东方静身姿如燕,在院中以竹叶练剑。她扬手撒开叶片,然后挥舞起水鹊剑,只唰唰唰几下,所有竹叶都被一分为二,精准落入摆好的竹筒之中。许宜株大声叫好,把竹筒一个个拎起来,拿去酿酒。
六岁的东方兰的哭声传来,是他先闲着没事做,招惹自己的。东方颐不过推了他一把,他就熟练地哭起来,让祖母闻声而来,一个不落地训,罚在廊下扎马步。东方兰手脚不老实,嘿嘿嘿地坏笑,一会儿踢他一脚,一会儿撞他手臂。他不惯着,按着弟弟的头又给一顿打。两个人你扯我、我拍你,最后红着脖子,又哭又恼。
很多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仿如膏药一样,沾上就撕不下来了,他从水中冒上来,大口喘息着,用力摇头。躲避是更累的,因为真实世界无处不在,包括他自己,和他的过去。他的动息、思想、情怨,没有不生于土地、长于现实的。一颗藤上育的果子,熟了、落了,甚至吃了,最后是一滩泥,埋回土里。果子不会凭空消失,东方颐则劫困难逃。
最后,赵盈本房间里那受伤的姑娘的脸出现了,还是小小白白的,可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他很难在见过的众多女子样貌里,找出相似的鼻子眼睛,贴到那张脸上去。越是在记忆里苦寻,就越消失远去了。也许就像东方静和许宜株一样,如今他连她们的模样都不记得了;所有人都会离开他。就连记忆也随年月停在身后,他一人往前走。
因为刚喝过不少酒,热泉水合着蒸气,令他开始发晕。东方颐起身迈向台阶,抓一条宽厚的毯子围在腰上。正打算弯身去捡衣服时,一把冰凉的剑抵在喉咙上。
“不许动!……慢慢转过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好奇,无辜地举起手,缓缓回身,惊讶发现眼前竟是那张脸。她看到他,也惊了;不仅惊,愣在原处,握紧剑的手松了,而且眼神不加修饰地,带着惊喜地,打量他的脸和上半身。东方颐在她的悸动中,感到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逼她吃东西,有趣得很,如烈酒入喉,是种极大的刺激。便上前一步,又故意挂上恶相吓唬她,“你拿的是谁的剑?”
她张张口,可没有底气,随即眼神又被他吸引去,宽肩细腰,健壮魁梧,深蜜色的肌肤上挂着水珠,在月光下映出诱人的光芒。他见她吞了口口水,也蠢蠢欲动,心脏不由自主的兴奋地跳动,腹股沟间痒痒的。他想,这次一定仔仔细细看清楚,不会再忘记这张脸。
“我……我找的……”她定定神,又伸直手臂,将剑架着,早就忘记一开始为什么要威胁他了。
东方颐轻轻握住她手腕一转,把剑扔在地上,近身低头道,“这是我的。”
温热的体温和鼻息围绕着,她的双眸如夏日粼粼的水,冲动又贪痴地看着他。东方颐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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