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方宥维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在想，干脆就没有再想了。

他睡着了，风拂过他的脸颊，额前的短发飘了起来，床上的人似乎有些冷，裹紧了被子。

方宥维居然不是被鹊儿叫醒的，而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

方宥维感到全身寒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极力的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睁不开眼。

他的嗓子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了话，而且心里的声音居然是一个孩童稚嫩的声线。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忽然之间，他听到了另外几个孩子的声音。

小孩：你们说，他是不是个哑巴？

小孩2：他怎么也不开口说话，不是哑巴，还是什么？

小孩3：你们别这么说他，他……

小孩2：他怎么？

小孩：有娘生没娘养？

小孩3：不……不是……

他们是谁？

小孩2：他就是个贱货而已，我娘说他娘就是被他克死的。

小孩：还有他爹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全都是他害的。

小孩：陈叔叔以前是个多么好的人，现在呢，自从有了他，陈叔叔就性情大变了。

小孩2：都怪他！

方宥维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六岁时他被同村的孩子欺辱的地方。

他们不但口出恶言伤人，而且对他又是殴打，又是泼冷水。

那是冬天的早晨，方宥维准备出门把自己和他娘亲的旧衣服卖掉，换一点钱。

刚出门，就被同村的孩子给拦在院门外了。

小孩：就是他，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

方宥维冻的瑟瑟发抖，他忍着咒骂声，抱着一团衣服，缩在墙角里。

小孩2：滚出这里！

小孩3：你们别这么说他，他……

方宥维的自卑消失了一些，直到他听见接下来的一句话。

小孩3：他不配！

小孩3：不配我们浪费口说！呸！

方宥维瞬间感到有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小孩2：喂，你是不是哑巴啊？

小孩：呵，他不说话，不就是个哑巴吗？

说着，那小孩还白着眼睛，斜睨了他一眼。

自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呢。

三个孩子围着方宥维骂了好一会儿，见方宥维没有答话，觉着无趣，就跑走了。

方宥维这才敢抬起头，他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自己身上。

方宥维（小时候）（好难受……）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抱着衣服，默默地走向集市。

方宥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冻的手脚冰凉，不过家里和外边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还是一样的冷。

他看向卧在床上的父亲 开口叫了一声：

方宥维（小时候）爹，我回来了……

父亲：回来啦……

方宥维嗯了一声，就走到柴堆前，蹲下身，生起了火。

他父亲坐起身来，看着蹲在地上的湿漉漉的儿子，他有些喘不上气来，鼻头酸酸的。

父亲：小牧，你还好吗？

方宥维（小时候）我没事。

方宥维（小时候）爹，你先好好休息，等会儿我们去看病。

父亲：小牧，咳咳咳咳……你，你留着钱吧，我睡会儿就好了。

方宥维（小时候）不行！

父亲：小牧，听话。

父亲：咳咳，我先睡了。

方宥维看着自己的父亲又一次躺下了，他等了一会儿，就出门去了药店。

方宥维（小时候）大夫，我，来买感冒药……

大夫：有什么症状？

方宥维努力的回想起自己父亲的样子，他回答

方宥维（小时候）我爹他……

方宥维（小时候）他有些发热，还有咳嗽……

大夫：好，我知道了。

方宥维看着大夫转过身，抓药，称重，添减，打包。

他把药包递给方宥维，说道

大夫：一天三次，冷水制药，三天就好了。

方宥维（小时候）谢，谢谢……

方宥维说着，脸染上了些许红晕，他攥紧了手里的钱，小声地问道

方宥维（小时候）多，多少钱啊？

大夫：三十钱。

方宥维默默地取下了包在最外面一层的钱，递了出去。

他紧抱着那一包药，在寒风中奔向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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