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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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苦老(二)

弦月睁开眼时还有些许茫然,略一动这满身酸涩才让她醒了神,嘀咕两声老男人臭男人这才爬起来一番收拾。

今儿穿的是水手领的上衫,下一水青色的节裙,看上去倒像个学生仔。弦月总觉得发髻上少了点什么,坐在妆镜前反复打量,钗子左挑右选再一摸,咦,这匣底的玉石是什么?弦月摸出来一瞧,竟是一水色极好的鼻烟壶!

那玉鼻烟壶雕成小巧匕首模样又活似一小辣椒,真真是让弦月爱不释手,弦月都不必思量便知这鼻烟壶的来历,必是那小心眼老男人藏在这里的。

弦月爱极鼻烟,酸膻豆糊甜各个都能品出它的好,就连那种私做的泥土木香也是愿意尝试的。

又因着鼻烟上瘾又有些许危害,沈铎连她一天闻几次一次多少量都规定的清清楚楚,送鼻烟壶更是少之又少了。

这枚小辣椒弦月可是稀罕极了,弦月当即便打开自己收着鼻烟的匣子,取了一枚香填入烟壶,带上它就出门去了。

因着楼里的姑娘都带月字,这儿便雅称月居,鸨母便自称月娘,也算是附庸风雅。弦月出来时大半人都拥在前厅,还有许多靠在二楼围栏上闲谈的,这时辰往日里决计不可能这么热闹,弦月心里打了个突,可别是……

“小弦月也过来听热闹?”那女子半倚在围栏上,一袭寝衣,身旁人多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她一个人立着倒真是艳压群芳。

弦月暗叹一声边走近疑惑道:“这得多大的阵仗才能惊得动待月姐姐啊?”

待月一笑直了软踏踏的腰身靠过来:“多大的动静,你还不晓得吗?”

弦月也笑:“那我也没想到,她竟是片刻也等不得了。”待月拢了拢滑下去的寝衣扫过周遭围的这些人:“若是有一日,她们有个扳倒我的机会,怕是比她还急切,谁希望自己被人压上一头。”

弦月转过头仔细的打量那慵懒的面容,她看着待月的眼眸认真极了:“我呀,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这不才是最好的嘛。”

“哈哈哈,也怪不得沈爷独宠你。”待月抚过耳边的碎发:“若是……”

楼下突然传来玉器破碎的声响,而后是嘶哑的喊声:“您还信不着我吗?谁,是谁在您面前嚼的疯言疯语。”话音未落那女子便冲了出来,头发零落的披散在两边,衣衫不整活似一疯婆,那双眼凸起的吓人,弦月都怕那眼珠子蹦出来。

她狠狠地盯着每一个人,似乎要从她们脸上看出些什么,见她看过来,弦月甚至还回了她一个笑容,她很快便滑开了视线,弦月也同着她一起打量周围的姐妹。

这些漂亮的脸上多是兴味盎然,也有几个面露不忍是兔死狐悲的伤感,而那个同周围人说些什么眼底却藏着热切的,是晓月啊。

接着是一段脚步声,高跟鞋同木板弹出流畅的乐符伴着女人婉转的嗓音:“这事摆在面前儿,就算你晓得是哪个告的密又何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你第一天接触这儿的人?哪个,不是为自己活的撒?”月娘吸得是细嘴香烟,纤细的指尖夹着香烟,弹落的烟灰飘散不见。

盈月听得这话也不瞪着这帮看热闹的人了,回身冲过去跪在地上半抱着那女人的腿:“月娘,盈月最听您的话了……您信我,我不可能接私活的…”

月娘空下的那只手在那紧致细嫩的皮囊上滑过,修好的指甲带出一条红痕,复又翘起点在那印子上:“甭管它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这事儿都在客人那传开了,日后哪个敢点你作陪?”

月娘又吸一口烟勾唇笑道:“ 你好歹也跟了我这么些年,免得说我不近人情,两个选择,找个爷们包着你,要不就摘了月字外面去。仔细想好了,明个我就要答复。”

那烟吹出模糊了地上人的面容,月娘挣开盈月的手,打量着这些年轻的脸儿,露出少许不耐烦的神色,又回身如来时一样一摇一摆的拐了出去。

盈月还在那地上瘫坐着,周遭围着的没了热闹看都散去了。眼见着下面静了下来,弦月转过头看向待月等着她刚被打断的话,待月却笑了笑回了句无事。弦月心里诧异却也没再问,同待月打了招呼弦月也准备离开了。

月娘说着给了两条路子,这是哪一条都不容易。找个爷包着,便是像沈爷那般,可这人是这么好找的吗?在这地待了这么久,若有合适的不早寻了去。至于那摘了月字则更是不堪,离了这月居就是那陪姐儿,接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还有其他癖好的客人,若是盈月这般姿色下了去,一天少不得接上四五个客。

思量到这弦月突然想起个人,讲起这事还挺搞笑。前两个月有个林老板总来这醉月楼,人算得上周正,出价又高一开始姑娘们都铆足了劲使出看家本事。可接过他一次的姐儿几乎都不愿意再接第二回,弦月还是从旁人嘴里套出了缘由,这人不仅偏爱走后门,还喜虐待。

这么说来,当时盈月接了两回,这人竟说要出高价包了盈月,吓得盈月再也没接过他。月娘这是逼她……想着弦月下了楼,走得离盈月趴着的地儿也近了。

“都是些狗娘养的杂碎!”这声中气十足震得弦月一愣,盈月爬起来,抓了把杂乱的头发猛得冲了过来:“你以为你有沈爷包着就是万全之策了?”这声音压的低极了,弦月都恍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这句话。

而后她退开一步向楼上还剩的瞧热闹的喊道:“同是在这月居,我这今日未必不是你们的明日,哈哈哈~”她笑着癫狂极了,直至被那小厮拎着塞回房里还隐约听得见。

直到出了醉月楼弦月还有些恍然,盈月许是知道了些什么,得在还能见着她的时候再问上一问,就是不知道月娘还给不给这机会让盈月再露面了。

弦月这是要去沈铎的茶庄,今儿早沈铎起的时候硬是给弦月折腾醒了附在耳边说中午茶庄见,又叫弦月重复两遍他刚说的是什么,弦月迷糊间咬字都不甚清楚讲不明白,气急了咬了沈铎一口才得以再会周公。

早上看了场戏现下已有些迟了,弦月倒也不着急,毕竟迟到也不是头一回了。街上热闹的很,说书的正说到宁采臣对人言此生无二色,卖胭脂首饰的在那边吆喝着。

此生无二色啊,弦月突然对这故事来了兴趣,硬生生从人群外挤了进去,扔了一两银子在那说书人桌上,可真称得上嚣张至极:“没时间听那么多情节,我要听结局。”

那人拾起银子放在手里垫量两下踹入怀中,抚尺一下直接就讲起了结尾,一套动作行云如流水:“……后数年,宁果登进士。女举一男。纳妾后,又各生一男,皆仕进有声。”

弦月笑眯眯的听了结局,又买了串糖葫芦才想起了今天的正事——可不是去见自己那个沈采臣嘛!

这沈家世代从商,偏到了沈铎这出了个秀才,早年沈铎还去了国外留学,待回国才知道家里已经给他娶下了一个妻子。

沈铎自是不从,可那时沈父重病在床求着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为沈家传香火,沈铎只得弃文从商,而那个妻子也就这么溜下了。许是沈铎命中该是如此,留学反而见识了外国先进的工业,回国后大举引进,沈家这才就此振兴重成西河一霸。

弦月初听这些故事的时候,确是有些不乐意的。沈铎担心她是因着家里那个‘原配’,哄着小姑娘让她别吃这莫须有的醋,缓缓讲出自己同那大小姐约法三章,甚至当年那结婚都是假扮一场。

弦月并非真的半分难受都没有,只是见得多了,而她又刚好信他罢了。而后她还是一副闷气的样子,在一旁小声嘟囔道:“这么多事情,我都没能陪你一起……”

沈铎笑开了,讲的更加具体什么三骗刘老爷智斗洋人倒拔垂杨柳,连他幼时闹人偷鸡摸狗都讲了个遍,最后他抚着她的头道:“这下可是陪我走完前半生了,还气吗?”

她抬起头:“那后半生呢?”

“后半生,我们慢慢走,你说呢?”

弦月窝进他的怀里,回了声好。不论多远,我们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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