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东华,凤九二人由丹臣等送至芜城城外。晴天烈日的,倒真是远行的天气。
白辰早已等在城外,见他们来了,却还不停朝后张望,似乎还在找什么人。看了一会儿,便奇怪的打量凤九,“阿姐,我外甥呢?”
凤九怔愣的看着他,“什么外甥?”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向他额头,“阿离!你又瞎说!”
白辰护住头躲得远些,“我,我哪有瞎说!”他麻利的躲到丹臣身后哀怨的望着那两个人,“你和姐夫还是我撮合的呢,你居然翻脸不认人。还有不要再叫我阿离,我长大了!我叫白辰。”
不待凤九再说什么,丹臣便已出来打圆场,两边安慰了两句,便将东华凤九送走。
白辰还是想多在南荒玩两天,便又找了借口留了下来。
东华临走之前倒是将出入乾阳宫的特权给了白辰。
二人走后,丹臣忍不住嫌弃他道,“你倒是嘴甜,姐夫都叫上了。乾阳宫的通行权,我还没见魔尊外放过。”
白辰一脸得意,“我这是从小训练出来的灵敏机智,要不然我为什么叫东华哥哥而不是老祖宗?”他拍拍丹臣的肩膀,“这叫识时务。”
丹臣对他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他说完转身便走,气的白辰追打了他一路。
另一边青丘白奕的北荒府内,端端正正坐了狐族最烜赫的几位尊神。
白止与狐后二位坐于上手,左手便是仙觅仙母也就是凤九她姥姥,凤九她娘,右手侧是白奕,白浅。
狐后昨日听凤九她姥姥说有人大手笔来府里提亲,便立即带着白止赶了过来,这一来,便开足了架势要审孙婿,没想到白奕却是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回事?来提亲的人是谁?老二你为什么吞吞吐吐的?”她见白奕都憋白了脸,便转向白浅道,“小五你说,到底是谁来提亲?”
白浅也是如鲠在喉,看看白奕又看看自家娘亲,“我,我……我也不好说。”
白奕此时只好叹了口气,“娘,若他真想娶小九,一会儿便会来,到时候您还是自己看吧。”
狐后惊奇,“这,这你们是什么意思?到底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我还认得不成?现在小辈们那么多,我怎么认得全。即便是我认识,你将他名讳说出来便是,有什么好避讳的?”
白奕抓头搔耳,正犹豫间便听外传道,客至,便是更气郁难舒的重重叹了口气,“他来了,娘你自己看吧。”
狐帝狐后二人对望一眼,讶异的皆望向屋外。
只见屋外紫衣银发的高挑身影,正牵着他二人小孙女的手身影稳健的朝内走。
他二人刷的站起身子,大惊失色。
当年的某些密事,是被天族压了下来的,譬如东华帝君成为魔尊这件事。但以他二人身份,却还是略知一二的。
白止当年也曾随在他手下征服过魔鬼二族,他当天地共主之时,不论怎么算也是他顶头上司。东华为四海八荒自断姻缘的时候,他更是十分敬佩他的。而后来听闻他平了这四海最大的战事,定了魔尊之位,别人不理解,他白止却是通晓的。
当年那人战场厮杀,又如何不是染血如刹,堪比修罗,神魔不过一念之间。是神,是魔,都只是天族与他的封号,他所作所为,从不为其他,不过命起苍生,心向苍生,仅此而已,何来入魔之说?
在白止眼中,他一直还是那个天地共主四海归一的东华帝君,此时见了他,他与狐后哪里坐的住?
他用眼神将坐下儿女都刺起来,仙觅仙母也早已起身,他六人站着相迎却还不够,白止先上前略一施礼,“东华帝君如今掌魔尊之位,怎么今日有空到青丘来?吾等有失远迎,还望莫要见怪。”
白奕糟心的捂住了脸,白浅也是避开了视线,不愿见此场景。
凤九心里却是有些窃喜,想她爷爷怎么样也是整个青丘辈分最大的人,她爹定不敢违抗,今天看这样子,应该也挺喜欢东华的,若能说服了他,她和东华的婚事恐怕也就算是成了。
而东华虽然知道自己原来是天族的帝君,却还不能将这天族狐族的一干人等认齐全,此时听她心声,便是尊敬的点点头,将白止让起,乖乖喊了一声,“爷爷。”白止直觉自己如风中飘零的翠叶,冷风呼啸刮过吹的他听不见旁声,若是东华真叫他一声爷爷,他岂不是要烧个高香,然后把以前的所有同窗都叫来炫耀一番然后大笑三声绝命归去?
凤九在一边也吓得不轻,忽然想起东华失忆之后便一直在南荒呆着,并不走动,恐怕不会认识更不知如何称呼,赶紧上前挡在东华前面,“爷爷,小九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小九好想你呀。”
白止脸色惨白,看到凤九倒是松了口气,干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爷爷怕是老啦,刚才连我们小九的声音都听错了。”
凤九脊背发凉,咧着嘴正跟着笑了两声,便听东华在她身后道,“你没有听错。我今日来正是要向青丘提亲,我若娶九儿为尊后,论辈分,确实该叫一声爷爷。”
白止再次僵在原地,连拍凤九的手都定在了空中,不知放下好,还是不放下好。
这神仙活的久了,辈分这个东西也就乱了,也说不上有多重要。算起来白浅不还是夜华姑姑辈的吗?这会儿不过放大到祖宗辈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白止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了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法说的缘故。
难道要告诉白止,爹,你同窗校友外加曾经上级,现在我们也说不好还是不是东华帝君的魔尊要来娶你孙女了,你看同不同意吧?
白奕比白止心理防备做的早,此时沉着淡定并无惊讶,却是想到自己可能还要被他叫一声爹,当即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道,“小五,你将这个不孝女替我带到里面去。”
“爹……”凤九委屈的唤了一声,不放心的回头望向东华,后者却是一派淡定,见她回过身来,便浅笑着推推手,“去吧。无妨。”
白浅此时也只得上前拉了凤九朝后院而去,而凤九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她看着却也无奈,“别担心了。你爹就是阵势吓人,他还能跟魔尊动手不成?倒是你,过来给我好好讲清楚这些天到底怎么样了。团子的回信写的乱七八糟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手指点点凤九的头,真希望这个傻姑娘不要再做出什么傻事,若去南荒真遇到什么危险了,可该怎么办才好?
凤九无奈,只能随她姑姑至后院厢房,两人长话。
而前院却是没有那么轻松的气氛,白止瞪着东华,便觉得自己牙关无力,胸口中箭,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奕扶了狐帝,请院中诸位进屋详谈。白止却又望着上首的两个座位发愁,他是坐还是不坐啊?
白奕便请东华坐于最首,将他请于最上右坐,之后其余人才敢一一坐下。
“魔尊,您位份尊贵,白奕还是那句话,我们青丘狐族高攀不起。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劳动魔尊大驾实乃意气之举,望魔尊海涵。”白奕一番体面话说了,却也是摆明了态度,恨不能直接起身送客。
他当日说请东华亲至,不过是因为他若不来,凤九说什么也不会回来。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当然是要送客。
只可惜请佛容易送佛难。
东华稳稳坐在位置上,发挥他的特长。
若说他为神之时,除却法力无人能及之外,还有一处无人能及,记忆丢掉了,这个他倒是没有丢掉。
“我倒是听九儿说青丘择婿,需是世家出身,府衙靠海,临近青丘,且最好是西海。身世如何,我不清楚,但是府衙之事,我可以去和天君商量商量,能不能将西海让与魔族做新首府。”白奕听了气的内心吐血,他这是在威胁他若是不将女儿嫁给她,他就要进攻天族吗?
白奕怒道,“魔尊就非小女不娶吗?”
“不错。”
“那好,白奕在这里有句话要问魔尊。且不说魔尊是否了解前些年发生的全部事情,就说如今,在魔尊的记忆里与小女认识不足一月,是如何有如此决心要娶小女为妻?魔尊又如何能保证小女若真嫁入魔族能够一生平安康健幸福快乐?我青丘虽不排斥异族通婚,请恕白奕得罪,但是魔族,心性不定,脾气暴戾,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绝不能嫁给魔族!”
“老二!”白止在一旁却是缓过劲来,听了此言,立即制止了他。
白止望向东华,见他脸色未变,才松了口气,却又感伤,“我原先听闻你失去记忆归于魔族,却没太在意。天地万物,白云苍狗,变化无常,我曾以为你会是唯一的变数,如今看来,你却也敌不过宿命。这些年我竟不知,你与我那小孙女还有一段孽缘?”
东华抚摸长袖,似是并不在意,“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他抬眼看向白奕,目光里带着探究与凌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止此时也同时望向白奕。
白奕顿觉压力如山,压在自己头上,令他喘不过气来。思及过去,也是一阵太息,“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他不得已,也只得将自己所知一一相告。
从当年太晨宫之事,到后来三生石之祸断尾之痛,往后种种,细细说来,也是怅惋。
白止听罢,却是笑了,“老二你就因为这么点儿事要为难他们两个?我看你啊,不仅倔,而且胆小。”
“我哪里倔哪里胆小了?”白奕本还沉浸在悲痛之中,被他一说,到愤愤不平起来。
白止看着东华,再次笑了,“过去的事皆已过去,我们又何必执着?三生石上定不了他二人姻缘,并非人定不了他们的姻缘。若你要拆散他们,才是真做了天公的孽。天命所述,也不过是人心作祟,又有何不可违呢?”他又转头看看狐后,自然是收到赞同的眼神,他便大手一挥道,“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可是……”白奕还想再辩,白止却是盯住他道,“谁也不准有异议。”白奕只得咬牙禁声。
白止想了想,却又对东华道,“只是,有两个问题,在大婚之前,必须解决。第一,噬魂豆必须除,否则妖尊缈落永远是个威胁,而且东华你的记忆若不恢复,这样对小九也不公平。第二--”他顿了一下,受到了东华关注的眼神,才尴尬道,“辈分你我就不论了,听你一声爷爷我怕要折寿三年。”
此时白奕却是在一旁赶紧道,“那……那我也不必了。我得折寿十年。”这门亲事,至此算是定下了,东华心中却没有一丝轻松。
他忘记的些许过往,是否曾在她梦中反复纠缠?她在这之中挣扎了多久?她不愿将这一切告诉他,可是打算一个人去取菩提兰?菩提兰长在釜山毒沼之中,因为危险至极一直被列为禁地,入则九死一生,他不敢想象若他当真不知此事,两千年后,将会是怎样的情形。
青丘之事,尚算顺利,而南荒之中,却是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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