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凤九说是要给东华当宫女,每日在乾阳宫内无花无草,除了魔没有其他生命,无物可理,而桌上地上又是万年的纤尘不染,无处可清。
她想做点浣衣的活计,丹臣却担心她伤了手,不让。东华这些年,也从未进过食,她的厨艺完全无用武之地。
白辰比较会出馊主意,他建议既然如此,她不如贴身服侍--包揽晨起更衣,晚间沐浴的差事,但被她断然拒绝了。
于是她一直闲置在他书房里,最多偶尔为他添一盏茶,换一支烛,磨一会墨。
日子流逝的快,她觉得自己随是尽力,却也并没有做什么大贡献,不过能长久的陪在他身边,看他读书阅章,也是一种满足。
她不知道白辰听了背后对丹臣诽道,“能不满足吗?她这可是专宠后宫,正牌夫人干的活,做的事。”
丹臣狠狠的刮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表达了赞同。
然而一十八天后,白辰对春风拂面,活力满满准备继续去跟东华举案齐眉,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的时候,他撇撇嘴,“你真就满足了?他还是一点没有想起你。你还真要在这里守两千年当宫女?”
凤九并未觉得不妥,却还是停住脚步回望他,“有什么不对吗?我可以等两千年。”
白辰啧了一声,为他一根筋又笨的傻姐姐不值,“我觉得你还可以试试别的方法。”他思索了一下,露出点不得了的笑容,“你有一次不是在锁妖塔里差点被杀吗?不如我们重现一下这一段?”
凤九立即摇头,“不要,那个时候我都被摔晕了,我才不要再晕一次。而且你这一招可必须要死一个人,再说上次夏姬的事情,也没有让他想起什么来。不靠谱,不靠谱。”她一想到那天漫天的血,和这些天来从没断过的臭药,她就一阵寒颤。
白辰一想,也是。便又说道,“那我们就下一个,你们两个下凡那段。”他这回笑的更不得了,暧昧的不可描述,“阿姐你老实告诉我,东华帝君是不是已经是我姐夫了?”
“啊?”凤九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隐隐红了脸,眼神飘忽,“怎么了吗?你问这个干嘛?”
白辰探究的盯着她的表情,如获至宝,“那就是了!既然这样,我们不如美人计!”
“不,不好吧……”凤九瑟瑟发抖的想往外逃,“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了,我先走了,东华见不到我,一会儿该说我了。”刚走出去两步,便被白辰一把抓住。
“刚好,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教教你怎么用这个美人计。走,咱们带上丹臣去找她去。顺便被你再挑一身行头,这身太简单朴素了点。”
他拖上凤九便往外走,后者在他手下绝望的挣扎着,却抵不过他已经长得比她还高,再不是那个任她能拎来拎去的孩子。
此刻,凤九对于当初没有强行将他扔回去这件事,感到深深的后悔。而在他带她与丹臣见到他口中所说的有利参谋时,起了立刻将他送回九重天的想法。
那人见到她,也是立即黑了脸,一条长鞭便抽了过来。
她还未待出手,丹臣便几乎同时挡在了她身前,祭出长刀将那长鞭缠住。
两两对峙之中白辰立即上前,紧张的挡在中间,急道,“误会!一定是有误会。丹臣你将刀先放下。”
丹臣看着他的眸色又深了几分,口中死能喷出火来,“不放。她攻击女君。”
“她该死!”那人尖声怒叫,“她迷惑魔尊,害我姨母,她该死!”
白辰疑惑的看过两方,“你们先都把武器放下,到底怎么回事?”
凤九望着他身后那人,说不清是何心情,“你姨母不是我害的。那日若你没有跟她胡说八道,她也没有去魔尊面前颠倒黑白还想要我的命,魔尊也不会出手伤她。”
白辰越听越糊涂,却又有些明白,问道,“你受伤的姨母是谁?”
她咬牙未说,丹臣却紧了紧手中的刀,“蘅芷,夏姬大人的事与女君无关。你不可再胡闹了!”
白辰听了大惊,转过身去,不可置信的瞪着夏蘅芷,直觉自己这几日认定的朋友算是白交了,“你姨母就是夏姬?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蘅芷躲闪着他的目光,一时间竟也手忙脚乱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是天族小天孙,若知道我姨母便是夏姬,你还会再理我吗?”
丹臣见她劲道一松,便一挥手,收了她的长鞭,挽成花,接过手中,冷眼瞧瞧两人,“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着好好聊聊了?”
原来,白辰入芜城的第一天晚上,便遇上了大半夜为她姨母出门求医的夏蘅芷。正巧城中伤药皆已告罄,他便自掏了天族圣药给她。于是两人自此算是交上朋友。
夏蘅芷知道他天孙身份,又觉夏姬这种大魔女的外甥女的身份太过敏感,便化名夏芷,从夏府后门出入与他相见。
白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就觉得我是这种人?”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未来姐夫可能还是魔尊呢,他会在意这个?
夏蘅芷低下头,懊恼非常,“我后来也觉不妥,想解释,却也想不开口了。我本来想下次与你见面便和盘托出的,谁知道你……”她恨恨的看了一眼凤九,得到了凤九毫无畏惧的回瞪。
白辰在这之间做着和事老,“其实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个忙。你看我阿姐都老大不小了,还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他说此句的时候得到了凤九严厉的瞪视,但是他顶住了,“也不是没有,就是不够浓郁。”
夏蘅芷听了此话,嫌弃的将目光投向凤九的胸部,又嫌弃的移开,同时用胳膊挤了挤自己胸前那两块肉。
凤九几乎立即反射性的双手护住胸前,气的险些跳起来,还好被丹臣给按住了。
白辰安慰性的拍拍她,继续道,“小芷你要不帮帮忙?”
凤九心道,勾引人这件事,她其实也不算没做过。只是一想她将要面对的人是东华,气焰便瞬间矮了一截,连提也不敢提。
对面的夏蘅芷看了看她,“她虽然底子不好,但应该是个可塑之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若要我帮她,得要你们拿东西来换。”夏蘅芷一直注视着凤九,蛇妖深瞳,诡异非常,“我要血玉丹救我姨母。”
“不可能。”丹臣居然先出了声拒绝,“你可知道血玉丹是用魔尊的血炼成的,魔尊一直放在身边,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
白辰却与他关注点不同,“你姨母还好?那药当真一点不管用?”
夏蘅芷冷笑一声,“魔尊的三成功力,我姨母又因他已心灰意冷,伤口几乎无法愈合。若不用血玉丹补回修为,愈合伤口,难道能撑得过一个月吗?”
这下连凤九也皱起了眉头。
夏姬心肠是有些歹毒,最后那句话说的也是寒心,但到底也并没有伤到她,罪不至死,且也不应该是这么惨烈的死法,说到底当年救丹臣,助东华,也是有功的。
这一份人情,倒也不得不还。
“你不用教我什么,血玉丹我会帮你找,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和夏姬,都不可以再因此事为难他。”
丹臣说,血玉丹是东华以血炼成的丹药,无论是神是魔,吃过之后,皆能增长修为。而且若是受了伤,也可起到修复伤口的作用。
她在乾阳宫受伤昏迷的时候,便是被喂了此丹,醒来时伤口才好的。
只是因为此丹功效奇特而成效非凡,一直算是禁物。他当时练就此药,一开始是为了替丹臣巩固修为,后来完全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丹臣从根本上来讲,是由东华催熟的魔,年纪轻轻,修为却其实十分了得。
而自此药见世,便一直由东华个人保管着,别人连碰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知道放在何处。所以若要得此丹,唯一的办法,只有乖乖求东华。
这件事,当然还是交给可爱又美丽又会撒娇的凤九了。
于是--
凤九再次徘徊在东华的书房门口。
她踢踢白玉板上虚无的灰尘,又跺跺脚,然后用脚尖在地上花圈。
她只差没像以前一样无辜又可怜的蹲在书房门口了。
不过这次她只来来回回转了三圈,便听里面传来东华依旧平静的声音,“有事就进来。别在门口转来转去。”
凤九被他吓了一跳,却也只能乖乖应声进去。
书房之中,他正提笔而书,听她进来,也不抬眼,只瞥过砚台,凤九便自觉的与他研墨。
凤九跪在案边,犹豫着却是不敢多话,倒是东华再次道,“有什么事就说。”
凤九赶紧眉眼弯弯的讨好笑道,“魔尊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要说?”
东华不看她都知道她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他一边挽袖收笔,去掭一下墨,顺便故意斜了她一眼,“有什么是我不该知道的吗?”
“没有没有。”凤九连忙摇头,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嗯,魔尊,凤九想问魔尊,可不可以给我一颗血……血玉丹?”
东华无惊无怒的看了她一眼,说起话来也是万年不变的语调,让人摸不着头脑,“你要血玉丹干什么?”
“我觉得我前些日子的伤还没有好透,”她有些紧张的做起来夸张动作,“小火说血玉丹治伤病最好用了。”
“没好透?”他挑眉,边说还边放下了笔,朝她伸出手,“我看看。”
凤九立即丢下墨碇,把双手背向背后,“不必劳烦魔君了!”她咽了口唾沫,努力挤出一个谄媚的笑,“魔君日理万机,凤九这点小病怎么值得您亲自看呢。”
东华见她如此激烈反应,反生出一点笑意,“既然是小病,又何必血玉丹。”他自然听的出她内心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崩溃,反反复复不过夏姬二字。
他当日重伤夏姬,便没想过要放过她。夏姬此人,心思过重,且无定性,并非良友宜属。
此番却不知为何白凤九竟要救她?
东华心下思索,若她是心怀慈悲,怜悯夏姬,妄想对夏姬以德报怨,未免多管闲事,还有些愚蠢。而她不愿与他提起此事,也有些蹊跷。
凤九此时对他的答复也颇有些无奈,正思索对策,便听他问道,“你要血玉丹,可是还有别的用处?”
凤九见他一脸神秘莫测,多年经验,她知道自己再多说十有八九要穿帮了,便咬牙鼓气,扭过头去并不看他,“不能说。”
东华被她这种敌动我不动,彻底耍赖的态度给弄的一愣,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敢与他正面顶撞。只是那一张小脸皮,被气充的鼓鼓的,像极了塞满了馅芯的小白包子,他看着是更觉好笑,好笑又无奈。
这般软乎乎一个小包子,又怎么有人能狠下心拒绝呢?
“凤九,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可听说过?”他抬手再次拾起笔。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要救的是一个魔?
凤九也就着他的话想了想,便答道,“也许那条蛇上辈子也曾救过农夫呢?农夫没准是来还债的。”
夏姬当年平定缈落之乱有功,也算是一条救过农夫的蛇了。一份恩情,东华不能亲自还,她也得替他还了。她如何能放心东华欠夏姬一道情?
其实人情这账又如何算的清?
东华当日若不是看在夏姬救过丹臣一命的份上,在朝殿外就不会让她活命。丹臣对夏姬这份情,他替着还了。这次凤九求来丹药赠与夏姬,令夏姬欠自己一份情,以抵消东华欠夏姬的,而为此,她就又欠了东华一份情。于是,她便听到--
“既然如此,血玉丹我可以给你。但是这笔账,就记在救命之恩上吧。”
凤九立即如丧考妣,又被份熟悉噎的险些说不出话来,她小声嘟囔抱怨着,“还记在救命之恩上?我都快记了一本了。”
东华看着她敢怨不敢言的小模样,点了点头,“不错。是够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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