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

“真是可怜啊，明明应该是富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想到这来借酒消愁呢？”老板娘怜悯地扶起再三哀求，最终醉倒在酒台的叶藏。

老板娘的侠义柔肠意外出乎我的意料，她那温柔的脸庞问询着我，“怎么样，如果不讨厌的话，留下来吧。”我就此在这座小酒馆的二楼住下了。

老板娘本来有一个女儿，前些年寻了个好工作，但也总是不回家。

说起女儿，老板娘总是一副欣喜的样子，“本来还担心她连高中都没念上，日后怕是只能靠小酒馆度日了，结果居然能找到意外高薪酬的工作。

就是上司什么的有些难处理。新年回来，总是说‘年纪小小，脾气不小’之类的话，好像自己有多大年纪似的。”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眼角的细纹叠了叠，像是瑚蝶鱼的尾巴一层层的荡漾。

我只是在一旁笑着点头。

在这里，我既像是顾客，又像是老板的孩子，或是跑堂的服务生。常客们有些分明见过我，却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阿叶”、“阿叶”的喊着我。

还有些慷慨的，或者说透着戏弄的样子，总是会点杯子烈酒，高呼着“干杯！干杯！”，催促着我一口干掉。

白日里空闲的时候，我也会跑出去。在这片狭隘的小巷里，咒灵源源不断的产生着，拥挤得可怕，哪怕在我走过后留下了人形的空隙，也会在片刻后重新被填满。

为了这份乐趣，我曾重复走过这条路成千上万遍，直到双腿无力才慢慢挪回酒馆。

……

夏油杰每天放学回家时总会路过这条路，旁人眼中仅是暗了些，但还是漏着温暖的灯光的小巷，在他眼中满是扭曲的怪物在张牙舞爪的啃噬着每一个过路人。

史莱姆般拉长的手臂眼看就要拽住他的裤脚，夏油杰娴熟的假装不经意般扭脚跨过——他已经习惯了，暴露自己看得见这些怪物除了会惹麻烦外并无其余用处。

他忘不了幼时指着那些东西时，母亲恐惧而慌张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匆忙得连留给自己呼吸的空间都没有。

她毫无察觉，只是在那里死死地捂着，仿佛怀中的孩子是注定要被捂死的恶魔一样。

父亲起初还以为是夏油杰撒谎吓人，但看他煞有其事的样子，只是抖着手抽了根烟。

第二天，他们带着孩子去了很多很多地方，神神叨叨的家伙一个又一个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光是符水就喝了十几种。

毛糙的触感从喉咙一路往胃里擦过去，在喉管里燃起了一把火，苦味混杂着血液的腥涩冲上大脑，夏油杰下意识想呕，却被母亲捂住嘴，祈求的目光让他咽回带着烧灼感的液体。

从此，他下意识隐藏着这一切，以此换取父母亲温和的目光。

夏油杰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平静的路过这条街道，直到他看见一个穿着皱皱巴巴和服的男孩不断重复着在小巷里走，那些怪物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便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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