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裂缝

或许是老天保佑，亦或是铃铛本性单纯没什么烦恼，她竟然奇迹般地活过了十岁，迎来了她十一岁的生日。只是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去学堂的日子也越发少了。但是她却从来不在众人面前示弱，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不久之后端木家又来了位新成员，他名叫神龙章轩，是太奶奶专门从神龙家请来保护端木熙的。章轩作为端木熙的贴身护卫也算尽职尽责，终日不离端木熙身边，铃铛对此很是放心。她没办法改变众人对端木熙的态度，好不容易来了个对端木熙好的人，铃铛是开心的。

某一次祭祀之后的第二日，寺芸在走廊上追上端木熙，又向端木熙发难，指责端木熙偷了她的发簪，还骂端木熙是野小子。端木熙极力辩解，神龙章轩也为端木熙做了不在场证明，可寺芸压根听不进去，还拿端木熙的出身大做文章，话越说越难听。

这一幕正巧被铃铛看到，铃铛赶紧帮端木熙说好话：“既然熙哥哥说他没拿，那就一定不是他拿的，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你凭什么相信他！你懂个什么？你知不知道整个端木家都把你当个傻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他偷的？”寺芸将话题转移向了铃铛。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拿的？你是亲眼看到他拿了还是在他房里找到了？谁主张谁举证！”铃铛也不甘示弱。

“呵，笑话，我可是有证据的”寺芸怒极反笑道：“昨日祭典上还有的，祭典完毕之后就不见了，不是他偷的还能有谁？”

“这只是你的猜测，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铃铛一语中的。

“你！”寺芸气得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又开始嘲讽端木熙的出身：“他那穷母亲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像样的东西，自然是惦记起了我的东西。”

“不许说我母亲！”端木熙见寺芸侮辱他的母亲，一时也急了。

寺芸却是“啪”地一巴掌打在了端木熙脸上。

“没证据我会冤枉你？我说是你就是你！还不承认？！”说完寺芸又准备打他。

却没想到被章轩及时拦了下来，还反打了寺芸一巴掌。

“你是什么人？竟敢打我！”寺芸惊讶地望着他。

“属下神龙章轩，是端木熙少主的贴身护卫。我的职责，只为保护他一人。”章轩眼神坚定地望着寺芸。

铃铛觉得很开心，终于，终于有个人能护得住端木熙了。

这一晚，铃铛独自在院子里拍皮球，寺芸却像是特地来找她似的向她所在的方向而来。铃铛想躲着她，正准备离开，却是被寺芸先一步给叫住了。

“站住，我有话跟你说！”又是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铃铛觉得很压抑。

“你，以后不要再跟那个野孩子一起玩了！本来你跟贽人院里的那个一起玩我就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了，可这个，这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野孩子，劣性难改手脚不干净，你堂堂端木家三小姐，跟他一起玩不觉得辱没了你的身份吗！”寺芸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对着铃铛说着这些话。

“他不是野孩子，他是熙哥哥，是我们的大哥！”铃铛压抑了很久，有些话，她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是憋不住了，她要一股脑地都说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芸姐姐要这个样子？大家好好相处不好吗？为什么人就一定要分个三六九等？为什么连自己的兄弟姐妹也容不下？端木家是被诅咒了吗？同样是端木家的孩子，为什么有人要住在贽人院那种鬼地方？为什么有人要受尽别人的白眼？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铃铛这次再也没有回避寺芸的眼光，直直地望着她，眼睛里也闪动着泪花。

寺芸有那么一瞬间的震惊，不过顷刻间便又恢复了那种刻薄的神色。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还真是单纯得可怕，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是不是在你心里，谁都比我要更加亲切？要知道，我才是你亲姐！你是不是总觉得这世道对你，对他们不公平？那我倒要反问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不学无术却能得到太奶奶的喜爱？凭什么你毫无贡献却能稳坐端木家三小姐的位置？凭什么你天生灵力强大？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如果我拥有你这般强大的灵力，阳冥司的位置，哪轮得到那个端木熙！”

说着，寺芸祭出一叠符咒。

“今日我便好好教导一下你，若是你能打败我，我自是甘拜下风，若是你输了，明日便老老实实地随我去学堂上学！”

“等一下，我并没有答应要跟你打啊！”

铃铛慌忙表态，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寺芸的攻势已经来了，铃铛只能被迫接招。

铃铛并没有学过什么复杂的攻击法术，只会最基本的术式。可铃铛硬是凭借着强大的灵力，将最基本的术式发挥到了极致，没过几招就轻易化解了寺芸的攻击。最后一击寺芸招架不住，倒在了地上，算是彻底输了。

“芸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铃铛慌张地去扶倒在地上的寺芸。寺芸输了比试，一向心高气傲的她脸都气绿了，哪里还买铃铛的账，见铃铛来扶她，顺手推了铃铛一把，将她推到在地，铃铛的膝盖磕在地上，痛得她一时站不起来。

寺芸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脸平静地说道：“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不通人情世故，跟个白痴一样，明明看起来弱得可怕，可偏偏却走了狗屎运拥有这么强大的灵力。”

说完，寺芸将铃铛的皮球一脚踢到了旁边的湖水里。

铃铛也忍着疼痛勉强站了起来，对着寺芸大声吼道：“我最讨厌你了！永远永远一辈子讨厌你！”说完，铃铛向着远处跑去。

“扶不起的阿斗。”寺芸冷哼一声，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不多时，铃铛又跑了回来，她要从湖里将皮球打捞上来，只是这一次，没有人会帮她去捞，她只能靠自己。

铃铛叹息一声，纵身跳入湖水中。湖水冰冷刺骨，冷得她喘不过气来，不过她有必须要捞上来的理由，她不得不这么做。

可终是先天不足，体力不支，还没有碰到皮球，她便已觉得没有力气了，身体向着湖中心沉没。就这样了吗？铃铛暗自想道，还是有些不甘心啊。下一刻，铃铛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被人捞了上来，放到了一张温暖的床上。可她却醒不过来，身体也不像是自己的，动弹不得。只是依稀听到嘈杂的人声不断，似乎在争论着什么，以及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

“别怕，我和师尊会救你的。”

谁？到底是谁？铃铛不知道，她只想快点醒来，跟寺芸道个歉，她不是真心讨厌寺芸的，只是当时说了些气话，因为寺芸把她的皮球踢到湖里了。而至于她为什么那么在乎那个皮球，因为那是她的亲姐寺芸多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啊……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最讨厌你了”这句话将成为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话，姐妹二人之间已产生了一条无形的裂缝，这条裂缝将伴随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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