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像被打碎的镜片四处散落在混沌的无尽黑夜里。尚誉的脑袋倏地宕机了,记忆还停留在顺溜穿着战损的军装笑颜如花的在他耳畔轻语“我们胜利了!”
他发了疯似的,不顾被镜片划伤流出汩汩鲜血的右手,将镜子拼接在一起。
尚誉的眼睛是不正常的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可镜片依旧碎开,破裂的更加彻底,飞溅在更远的深不可测的深渊中。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人悲痛欲绝地喊他的名字,那声音愈来愈大,最后竟震碎了这个让他心神不宁的世界。
尚誉低着头看着手中映着顺溜容颜的碎片消逝化成淡白色的光点向一望无际的天空聚拢,他伸手抓住,正满心欢喜,又从指缝中滑出。
眼前忽然一片清明,高超趴在他的身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环顾四周没见到熟悉的人,开口询问“顺溜呢?”
听见这句话,高超猛的抬头,愤怒从心底迸发出来,显现在那张泪水交横的脸上,到有些狰狞可怖。
“你忘了?!”
尚誉皱了皱眉,并不了解高超想表达之意,高超看见他的表情再也隐藏不了心中的真实想法,抓住他的衣领“腾”地站起来。
“tmd你是不是人!”高超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别以为你得了那劳什子创伤应激综合症老子就不敢告诉你!”
高超气的脸通红,竟爆粗口,要知道这是军中禁忌,稍有不慎就是负重几十公里。
一旁的包打听看见高超将把真相说出,惶恐刺激到尚誉,赶紧过去蒙住高超的嘴,扯着他走向医务室门口。
“创伤应激综合症?怎么回事?”尚誉拖着受伤的腿直起身来,靠近包打听。
“我也做不了主”包打听苦笑“这事儿你还是去问连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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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尚誉敲了敲门,连长放下手中的分析报告“知道你是为了那件事来,你真想知道?这对你的恢复不太好。”
“连长,一年了,从红鸽组织那次后我就遗忘了一些事,还有顺溜呢?”尚誉说到他声音都有些柔和“你们说派遣他去执行任务,一年难道也完不成?”
连长看着向来听从指挥的尚誉罕见地露出如此坚决的一面,知道这些陈年旧事是必须重提了,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尚誉从连长那儿出来,失魂落魄,甘心疾首,心脏像被人揪住一样难受。晴天朗朗也不能消散他周身的阴冷。
是了,顺溜早就殉职了,为他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击,是他执迷不悟罢。他闭上眼,那些明媚的橘子味的落日和梅子味的晚风像一个绵长无尽的梦,虚幻飘渺,把他栓在这桎梏里,心甘情愿,如甘饴之。
尚誉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干枯了,灰绿色的草环上有朵娇俏的小花,不过已凋零枯萎。
他拖着腿,不是走向宿舍,而是记忆深处的无人岛,将近二十公里,在阴翳的树林下藏匿着一片广袤的土地。
在海南,为了留下顺溜最后的遗体,他谎称已经灰飞烟灭,死无全尸,其实被他“偷渡”到了这个绝不会有人踏足的荒芜之地。
蓝色的花海在阳光下闪耀,微风的亲吻使其轻轻颤抖。
顺溜曾在梦中呓语,这被尚誉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我不喜欢艳丽的玫瑰,那太招摇。我喜欢矢车菊的蓝,像尚誉的眼睛一样澄澈。”
花田中间是一个红木棺材,里头装着具白骨骷髅。尚誉走过来,轻轻抬起那骷髅的左手,将一枚一看就是刚编不久的草环戒指缓缓戴上,虔诚地吻了吻骨结。
“容我自私地称呼你为我的爱人。”
他轻柔地放下骷髅,抬脚跨了进去,温情脉脉地拥住他那不会苏醒的爱人。
生同衾,死同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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