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私和自卑咫尺天涯

次日，艳阳高照。

飞阁流丹，如翼斯革，鹏来展翅，雕栏玉砌，如寒月，如冷碧——颜府。

平起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的第一眼便是颜漠戈放大的脸，他的唇被另一个不属于他的软物贴上，但很快就分开了,分开时清晰的波声一下送入平起耳中，平起有点麻木……

“起……你愿意……愿意接受我吗？”

颜涣戈的耳朵已经不争气地布上了绯红，内心翻腾倒海，努力抑制住自己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吓到了眼前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叱咤疆场的威武神尊居然会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支支吾吾，骄傲一世的自称"本尊"就在启言的刹那含羞收成了"我"。

他们面对面地躺在床上,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能呼吸彼此的呼吸。

他们一个像是在炎阳的待遇下灰飞烟灭，另一个似是在寒风的袭击下摇摇欲坠；一个眉目间充满了桀骜,一个布衫里渗透着崇拜；一双红眸喜醉酒，一双糙手愿酿酒。

昨夜的云雨之欢其实两人都是清醒着的，在他昏厥前的那一瞬，他看到了颜漠戈眼底的爱惜和歉意……

昨晚在被压在床上时自己明明是很气愤的，为什么却随着情欲一次次进入高潮，一次次流连忘返，甚至忘乎所以竭力迎合?

直到至今，再不明白他就是傻子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他以前遇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高高在上的颜大人了，而是实实在在像个凡人一样会因爱所困，因痴所茫的颜漠戈。

平起自嘲地冷笑一声，以前对方远在天边，便死缠烂打接近对方；现在对方近在眼前，却又不敢向前一步。

……为什么？

到底沦陷更深的，其实是自己吧！早该知道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掩饰，直到真正等到了对方向你表露心意时，自己的自卑和懦弱源源不断地涌入肺腑，自知之明自己何德何能深受那人喜爱?他不配拥有那人对他的百般呵护，不配成为那人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不配……不配。

他思来想去，紧咬牙关。有些话，不得不说：

"大人，您是神尊，神尊就该拥有与仙帝一般抗衡的实力，拥有那令人畏惧的气势，拥有这世上最近乎完美的容颜，拥有天下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不过是个打杂的，一辈子就该是平平凡凡，无所作为的窝囊废！”

“大人您……您只是……只是一时糊涂了，等过不了多久，您就会厌倦我，远离我，嫌弃我……所以，您就让平起来为您一辈子当个小弟吧！”

“您这样的要求，恕平起难以接受，对不起大人！是平起逾越了，还请大人给平起责罚！"

言尽，他强撑起身体准备下床给颜漠戈磕头，不料身体异常酸痛无力，尤其动一下就牵扯到后面那难以启齿的伤口，痛得差点摔下床，莫不是颜漠戈反应快，伸手抱住了他。

颜漠戈将平起往自己怀里带一点，方才的话字字锤在他的心上，那是比受万箭穿心的痛还要疼上百倍。

他在意的，不是平起的拒绝，而是平起的自卑令他难以窒息。逾越的是他，该跪下来磕头的本该就是他！是他的错，是他错了，不该强迫他的……

他的眼帘失去了光彩，"起，你别这么说自己，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很自私，自私到我想要全部占有你！你没有错，错的人全在我……我昨晚不该这么对你，也不该让你接受，我……对不起你。"

他松开了手，轻轻起身穿好衣服，离开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平起，留下了孤独的背影。

平起五指深深掐进被褥，泪水不知何时流满面颊，无声呜咽，"该走的，是我啊……"

丹楹刻桷，雕梁绣柱温不了情慊慊，抵不住怆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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