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红梅赞·夏】空山不见人

人不一定都善良，妖也不一定都作恶。

——题记

苏流云：你还知道回来！

王默刚刚踏进泓济堂的大门，便听见茶盏破碎的声音，随即传来的是苏流云的怒吼。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正在干活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噤若寒蝉。一个病人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一旁的大夫赶紧把他给拉走了。

王默自知闯了祸，一晚上没回来，云娘定是十分着急。想到这，王默很是内疚，她低着头走到苏流云面前，说道：

王默云娘，对不起。

苏流云：对不起？你跑出去一整天，也不告诉我去哪了，你那时候怎么没觉得对不起？

一个平日里和王默亲近的女学徒想要帮她解围，却被苏流云递了一记眼神过去，可怜的小女孩哪见过这些，吓得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王默云娘，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回房间说。

说完拉着苏流云往二楼走去，还回过头来给小学徒使个眼色，小姑娘如蒙大赦，忙跑去干自己的事了。

王默房间。

王默云娘，您喝口水，消消气。

王默讨好地倒了一杯水，递到苏流云面前。

苏流云：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在大厅里守了一宿，都没把你守回来？

王默云娘，对不起。昨日下雨了，天色又晚，车夫不肯赶车，而且，上官公子坐在外面，我总不能让他淋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玩的，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王默蹲下来，轻轻摇着苏流云的手臂。

苏流云：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昨天你为什么没回来我也猜到了，我气得是你不告诉我去了哪里。

苏流云舒了口气，继续说道：

苏流云：你出去玩连个地址都不留，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去哪找你？你若是有事……让我……让我怎么给你爹娘交待……

苏流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是一点也说不下去了。王默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呆呆地望着她，回过神来，已是满眼泪水。

王默云娘，对不起。

苏流云：小姐，你别怪我。你爹娘临终前既将你托付给我，我就必须要担负起这个责任。今天是我失控了，对不起。

苏流云轻轻抱住王默，泪水滑落。

王默云娘，那您还生气吗？

王默抬起头，看着苏流云，眼眸亮晶晶的，像是装着星星。苏流云看看窗外，思考着什么。

王默云娘，若您不生气啦，就喝了这杯茶好不好？

王默端起刚刚那杯茶，递了过去。苏流云笑笑，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王默好啦，您喝了我的茶，那就代表着不生我的气了。您不说话，那我就当您默认啦！

王默站起来，又开始活蹦乱跳的。

苏流云：行了行了，赶紧出诊吧，你可是大夫，怎么能偷懒。

王默遵命，云娘！

王默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开工去了。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已是黄昏独自愁”了。

王默看着若大的医馆，只有几个值班的人员和少数的病人，有住院的病人去后院散步，看见她，冲她笑笑，王默也报以微笑。

好吧，还真是“独自愁”。或许是彻底安顿好后，不像开始的时候手忙脚乱，现在能抽出些时间看看晚霞了。黄昏的天空泛着深深浅浅的红色，总能激起淡淡的哀愁。王默站在门口，晚风吹到她脸上，温柔和煦。王默瑟缩了一下。

春日的风，多少还是凉的。

鹿雅南：姐！

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王默回过头，是上午那个想帮自己解围，被苏流云吓退的小学徒。

鹿雅南：姐，我找了你一天，你没事吧？

小姑娘满脸担忧。

王默我没事。今天接诊的病人多，一整天都在诊室里没怎么出来。

王默看着女孩，圆圆的脸蛋还带着稚嫩，一双眼晴总是炯炯有神，亮晶晶的。她有时候会怀疑，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把天上的星星都装进了眼眸。

这个女孩还未及笈，父亲早逝，家中有一母亲，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母亲身子不好，为了帮母亲分担，小小年纪的她便出来四处作工。当她找到医馆时，一开始王默自是拒绝的，一没成年，二没医术，定是不能用的。可当女孩说了家中的情况时，王默立马就同意了，她从女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她将女孩留下来，让她当学徒，帮忙抓抓药，打打杂什么的。还利用空闲时间，教女孩读书习字，传授她医术，女孩也很努力，学的很快。王默想着，等时机成熟了，就给女孩在医馆谋一份正经工作，毕竟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光让人家打杂吧？而且以她的敏而好学，或许以后成为医馆里的大夫也说不定。

女孩素来与她亲近，平日没人的时候总是叫她姐姐的。

鹿雅南：姐，你没事就好。白天的时候苏掌柜发好大的脾气，吓死我了。

小姑娘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王默好了，没事了。还没吃吧？快去吃饭，云娘今天做了葱油饼。

鹿雅南：真的？我最爱吃葱油饼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娘也常给我做的……

小姑娘絮絮叨叨，兴奋极了。

王默行了，快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默冲她笑笑，催促着她去吃饭。

鹿雅南：行，那姐，我先去吃饭了，你也要快点来啊！

小姑娘拉着王默的手，开心地说道。

王默冲她笑笑，点了点头，小姑娘开开心心地跑开了。

王默准备再看看晚霞，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默上官公子。

上官清漓：王姑娘，在看晚霞吗？

上官清漓走过来，站在她旁边。

王默是的。公子怎么来了？

上官清漓：闲来无事，走走看看。

上官清漓笑笑。

王默都说日落时分，夕阳西下，游子思乡，断肠天涯。从前我不解，如今，也懂了几分。

何止是懂，本就是天涯浪子了。

上官清漓：姑娘，可是思乡了？

京城人多，但真正生长在京城的人却很少，有一半都是外地人，也为京城带来不少资源。

王默竟被公子看出来了。

上官清漓：你都写在脸上了，我若再看不出来，岂不是睁眼瞎？

上官清漓调侃道。

上官清漓：对了，可否冒昧地问一下，姑娘是哪里人？

王默咯噔一下，随后在脑海中快速搜索了一下，说道：

王默我是晴阳人。

上官清漓：原来如此。晴阳与京城远隔万里，回去一趟的确不易。

王默莞尔一笑。刚才的话是她用来诓上官清漓的，且不说她家没有晴阳人，连自己也是没有到过晴阳的。王默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的这番说辞，未来竟真成了真。

王默公子可吃过了？

上官清漓：还没有，姑娘呢？

王默正准备吃呢，刚好做了饭，公子留下来一起吃吧。

确实有些饿了。上官清漓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老麻烦别人不好，便推辞道：

上官清漓：多谢姑娘好意，我回去吃便是了。

王默公子别客。今天做了葱油饼，你等一下。

王默说完便跑了进去，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葱油饼和两碗小米粥。

王默公子，这个葱油饼特别好吃，你就留下来吃顿饭吧，就当是陪我。

上官清漓：既然这样，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容我去洗个手。

王默点点点，为他指了路，上官清漓很快便回来了，看见王默坐在台阶靠边的位置，旁边放着食物。王默看见他，高兴的冲他招招手，说道：

王默公子，坐这。

上官清漓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王默拿起一块葱油饼，递给他。

王默尝尝，怎么样？

上官清漓尝了一口，咸淡适中，金黄酥脆，回味无穷。

确实不错。

上官清漓：确实不错，不知是哪位高人掌勺？

王默哦，是我娘。

上官清漓又咬了一口饼，称赞道：

上官清漓：令堂厨艺精湛，姑娘真是好口福。

王默哪里，公子过奖了。饼子多油，公子喝些小米粥中和一下吧。

王默把一碗小米粥端到上官清漓面前，后者接过来，说道：

上官清漓：多谢姑娘，粥很香。

上官清漓盛了一勺，送进嘴里。太阳渐渐向西边落下，大片的火烧云映满了天空，在昏暗的世界里分外妖娆。

王默都说日“落火烧云，明天晒死人”。看来明天要热喽。

王默托着下巴说道。

上官清漓：现在还是仲春，想必不会太热的。

王默我小的时候，爹娘曾带我去游山，晚上的时候就住在山里的客栈。我睡不着觉，便偷偷溜出去，独自一人坐在外面，听着鸟儿叫虫儿鸣，但有时候会传来说话声，弄得我以为闹鬼了，吓得赶紧跑了回去。

说完王默笑了笑，看向远方，那是家的方向。上官清漓也露出了笑容，没想到，她还有这般趣事。

上官清漓：那姑娘当时想必是没听过“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这句诗。不知诗人当时的想法是否也和姑娘一致？

王默被他这么一说，越发不好意思了，只得说道：

王默公子莫要再打趣我了。那时年幼无知，白日里听多了说书先生的鬼故事，夜里头净是胡思乱想，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好笑。

上官清漓：我幼时也曾听说书人讲妖魔鬼怪的故事，便想像故事里的江湖侠客们一样崭除妖魔，造福一方。

二人相视一笑。

王默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大抱负，日后定不会差。

上官清漓：哪里，只不过是孩童时稚嫩的想法，崭妖除魔哪有这么容易。

是啊，崭妖除魔，又谈何容易？需用无数人的鲜血来献祭，方能胜利。

上官清漓：对了，你还记得昨天咱们去的地方吗？

王默记得，怎么呢？

必须记得，今儿早上才挨完骂，若是这么快就忘了，岂不白挨骂了？

上官清漓：那个地方夏天时最好看，我看你喜欢的紧，若是你想去，我到时候可以带你去。

王默多谢公子好意，只是专程让公子为我跑一趟太麻烦了，而且，等到夏日的时候，怕是又有一阵儿忙。

王默不愿再麻烦他，便编了个理由推辞了。

上官清漓：没关系的。每年夏天我都会去那，只是一个人难免有些寂寞，姑娘若与我同游，也算是帮了我忙。

见王默还想拒绝，上官清漓又说道：

上官清漓：就当是陪我。

好家伙，这是把刚才的话又还回来了。

王默看来，这个忙我不帮是不行了呢。好吧，那我就帮帮你，谁叫我是好人呢？

上官清漓：看来以后要叫你好姑娘了，好人姑娘。

上官清漓笑道。太阳的光茫越来淡，天边的那抹绯红也渐渐退去。

上官清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多谢款待。

上官清漓起身告辞。

王默多谢公子的邀请。公子，路上小心。

二人挥手告别。落日的最后一点余辉，笼罩着他们，鸟儿“啾啾”地叫着，虫儿的鸣声也愈发多了起来。

不知日后，当他们回忆起这天时，是否会觉得时光未央，岁月静好？

——后记

下集预告：

“没关系的，以后我陪着你。”

“她之前与我总在一起玩，只不过后来去别处了，离得远，也就不常联系了。”

小琳：今天是除夕，祝大家除夕快乐🎉🎉🎉

琳叶希时舞祝大家新春快乐，阖家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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