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唐明师傅和班主金婆婆

在星罗班，夏天的夜晚都是安静而平和的，田野间又充斥着蛐蛐和蝉鸣声，这些声音更加突显了宁静的氛围。

坐在右侧座椅上的凤雏又喝了一杯盖碗茶，她稍稍回味了下留存在唇齿间的茶香后，便放下只剩茶渣的青花瓷茶杯，望向大厅内围在红毛猫周围的一众京剧猫。

一位头顶斗笠猫的淡黄丑猫正扶着她抱回来的红毛猫，以供他面前面目慈祥的青衣旦猫为红毛猫进行驱除混沌的治疗。

班主金婆婆：“呀！”

那名青衣旦猫大喝一声，韵力一转，将手中一根直径较为细长的针具朝着淡黄丑猫的手臂上猛扎下去后，她长呼一口气，高兴地向大家宣布道。

班主金婆婆：“好了，各位，这针下去，混沌会被驱除得一干二净，这位猫民也不再被混沌侵蚀。”

唐明：“……班主，你扎的是我的手臂。”

班主金婆婆：“哦，对不起！唐明师傅，瞧我这老花眼，没看出你是唐明师傅，又扎错了位置，哈哈！”

唐明：“班主，那是我今早才种下的盆栽，不是我本猫。”

班主金婆婆：“啊哈哈哈！瞧我这老眼昏花的样子，又犯老糊涂了，哈哈哈！”

凤雏“……”

凤雏默默地将视线转移回来，心想现在的京剧猫都跟白糖一样，时不时都会犯傻吗？

但不管如何，终究只是外表罢了。

正所谓“猫不可貌相”，依靠面相和行为就轻易地判断一只猫的品性和才德，是极其肤浅的一种行为。

更不用说，自己正身处一个满是京剧猫的班子里，想走也走不了。

毕竟咚锵镇这些年来，风调雨顺，事事顺心如意，哪里会有凭空冒出来的魔物危害一方——更不用提魔物本身，却是一只生生世世都居住在这里的本地猫民，搞得最近的事情都太过蹊跷。

不把事情问个明白，她今天是不会轻易回去的。

白糖：“师傅，师傅！”

白糖一声声亲切的呼唤声，将凤雏从思绪的海洋中拉回到现实，她理了理思绪，转过头，面带尽可能温柔的笑容看向白糖，平和地问他。

凤雏“有什么事情吗，白糖？”

白糖：“师傅，一直坐在板凳上好难受啊，我可以动一动吗？”

凤雏“不能哦，站有站姿，坐要有坐相，身为客人，不要在主人家面前失了礼数。”

白糖：“哦……好的，师傅。”

凤雏“表现好，就奖励你吃五串烤鱼丸。”

白糖：“哇！真的吗，师傅！？”

凤雏“看你表现，我都说了。”

白糖：“好，我天才白糖，一定不辱师命！”

凤雏这小子，果然还是孩子的年纪，活泼乱动的，坐都坐不稳。

嘛，她可不想再听到别猫说她的孽徒是一只没有礼数、没有猫要的野猫了。

不过大不了，她亲自出马灭了他。

她可不允许有猫侮辱她身边的孽徒们。

想到这，凤雏的眼里闪过一丝肃杀之意，随后自然地回过头，拿起一旁的青花瓷茶杯，有模有样地开始品起余茶。

班主金婆婆：“三庆班的班主，凤雏师傅，老身有失礼数，让你久等了。”

凤雏又放下青花瓷茶杯，笑吟吟地回复金婆婆道。

凤雏“没有，没有，哪里的话，金婆婆。救猫治病可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更不用说是驱除混沌这般棘手的事情，在这一点，后辈由心佩服金婆婆。”

班主金婆婆：“哈哈哈！凤雏师傅，今天也感谢你的出手相助——本来想着让星罗班的孩子们去历练一下呢，哈哈哈！”

凤雏“哪有哪有，出手相助，应该的，应该的。这里毕竟是养我育我的故乡，岂有不出手的理由？”

唐明：“多谢凤雏师傅的出手相助。不过这么多年来，咚锵镇还是第一次有猫被混沌变成魔物啊。”

凤雏“哦，就连唐明师傅，你也不知道里面的缘由吗？”

唐明眉头紧皱得能夹死好几只苍蝇，他不断地用手抚过自己的胡须，面露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向凤雏说道。

唐明：“今天，我让武崧他们去镇子上察看情况，查了好几遍，孩子们都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混沌，实在是让猫百思不得其解啊。”

听到这，凤雏也跟着唐明，眉头开始紧皱在一起，能比唐明多夹死好几只苍蝇。

就连京剧猫本猫都不知道混沌的来源，看来咚锵镇的命中就有这一劫啊。

凤雏“唐明师傅，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唐明：“唔……班主，你怎么看？”

众猫随着唐明的话语，将目光纷纷转向坐在中间位置上的金婆婆，后者正低着头，闭着眼，开始打起了盹，嘴角还流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口水。

班主金婆婆：“Zzzzz……”

凤雏“……”

唐明：“……唉，抱歉啊，凤雏师傅。班主今天为了混沌的事情筋疲力尽，再加上年纪又大，坐在板凳上睡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抱歉，只能等班主醒来，我们才能问她了。”

凤雏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凤雏“不过，唐明师傅，以我的拙见来看，咚锵镇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有外面的神秘结界的保护，理论上来说，混沌与魔物都不可能进来，咚锵镇和镇上的猫民才能在此安居乐业……你说，是不是结界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唐明：“……你说得不无道理，凤雏师傅。但很多事情，只有等到班主醒来后，我们才能知晓这些事情的内幕，毕竟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我相信咚锵镇出现的魔物这一件事，事后会有一个结果的。”

凤雏“但愿吧，不过既然那位欠我钱财的猫民没有太大的问题，那我就先行回去了。”

白糖：“哦，好的，师傅！”

武崧：“请等一下，前辈！天色黯淡，不考虑留宿再走吗？”

凤雏“不用了，多谢星罗班今日的款待。不过呢，我风某猫也是头一回知道，这小小的咚锵镇，还有最后的京剧猫住在这里，今天也算长了见识呢。”

说完，凤雏站起身，坐得难受的白糖见状也欣喜地下了座位，像一只跟着老母鸡身后的雏鸡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凤雏的身后要走，却被转过身的前者抵住额头。

白糖：“怎么了，师傅？”

凤雏“你今天就留宿在星罗班吧，白糖。”

白糖：“啊！师傅，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不要丢下，师傅！我以后再也不偷偷吃你放在灶台上的包子馒头，你不要丢下我，师傅！”

凤雏“……”

凤雏低头俯视抱住自己大腿痛哭流涕的白糖，不由嘴角一抽，心想怪不得这些天自己做的包子馒头总是少几个，原来是被这小子偷吃了啊。

唐明：“凤雏师傅，你的意思是？”

凤雏抬起头，面向对自己决定而感到疑惑的唐明，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向他解释道。

凤雏“事不相瞒，我有一点私心，想请星罗班帮忙——唐明师傅啊，我这个师傅做得太失败，还没有激发我这徒弟的韵力，实在惭愧。所以呢，我就想——”

白糖：“没有！师傅不是失败的师傅！师傅是成功的师傅！我白糖不许师傅胡说！”

凤雏“……”

话茬被白糖打断的凤雏又低下头，看着抬头仰视他的白糖，此刻后者睁着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语气呜咽道。

白糖：“师傅，是不是白糖哪里不让师傅满意的地方，白糖愿意改！求师傅不要不要白糖，白糖我不会再给你添乱，不会再在屋里打屁，你要是对我不满，你就打我吧——唔！”

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凤雏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就要朝白糖的脑袋挥下去，而后者见状则是紧闭双眼，静静地等待预想中那道令他熟悉无比的疼痛。

白糖：“……诶？”

可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随即而至，传来的却是一只大手不断地抚摸他的脑袋，白糖疑惑地抬起头，不知道凤雏的用意是什么。

凤雏“白糖，你要记住，你永远是我的骄傲，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白糖：“师傅……”

凤雏“诶，不过呢，你以后出门惹出祸来，不把为师讲出来，就行了。毕竟我理想中的徒弟，是不会冒冒失失地到处闯祸，不会口无遮拦地说一些大实话，不会偷吃灶台上的包子馒头，更不会在屋子里放一个悠长回转的屁。”

白糖：“……”

白糖：呜呜呜，你果然还是嫌弃弟子啊，师傅！

凤雏“不过呢，你也有很多优点，需要继续保持。比如说，是你的善良待猫，能让每一位咚锵镇的猫民愿意跟你做朋友。你的嫉恶如仇，一腔正义的热血，驱动着你不断前进。而且更难得的是，你有一颗虔诚好学、不耻下问的心，多向一些有本事的京剧猫学本领，你日后才能成为像修一样伟大的京剧猫。”

白糖：“……师傅，我，对不起，我不该偷偷吃你辛苦做的包子馒头，它们本应该都是要拿去卖钱的，补贴三庆班的家用。对不起，师傅，我辜负了你的期待。”

凤雏则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只小白猫的脑袋瓜，终于是开窍了点。

凤雏“正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我虽为你的师傅，但除了猫生的大道理，我没有什么真本事，教你成为真正的京剧猫——唐明师傅，白糖真的很想成为一名拯救猫土的京剧猫，我本事不多，想让他拜于你的门下，可否方便？”

唐明：“……凤雏师傅，大家都是京剧猫，比起强大的韵力，猫一生要学习的道理是更为重要的一个环节。我私心觉得，你说的话有些偏颇，你是一名负责任的师傅。而且让有师傅的孩子拜在别猫的门下，这是否有点？”

面对唐明半说不说的话语，凤雏放下安抚白糖的手，她蹲下身，与他四目相对。

凤雏“你愿意吗，白糖？”

白糖：“师傅……我愿意，师傅！因为我相信，只要有信念，就一定会成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师傅！”

凤雏“嗯，好孩子。”

唐明见此场景，则是欣慰地笑了笑，笑而不语地抚摸自己的胡须。

其他围观到以至于不敢出声的其他京剧猫，则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幅场景，也让他们想起远在他方的亲人了：

小青：妈妈，你在哪里……

武崧：爹，兄长，俺武崧，是不会给京剧猫丢脸的！

大飞：奶奶不知道现在在干些什么，还想再吃她做的饭菜啊。

而反观凤雏……

凤雏呼，终于能摆脱白糖了，能摆脱一天是一天。

她可遭不住一只精力旺盛的小猫，一直追着她问如何成为一只京剧猫，还向她不厌其烦地讲述修拯救猫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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