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春节假期很快就过去，颜悦再次回来的时候，距离开学补课已经不剩几天。

他们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土特产，颜悦拿着一个大号塑料袋，挑挑拣拣要了一堆，就偷跑着出门给陆一鸣送了过去。

陆一鸣知道颜悦今天回来，但他想着颜悦晕车，之后可能还要好好歇息，便只是给她发了个短信，让她醒了给自己打电话，结果短信还没能发出去，下楼扔垃圾的他就看到了本该在家休息的人。

“一鸣！”颜悦小跑着上前，一把将自己手里的土特产塞给陆一鸣，又慢慢介绍道，“这，这些都是我亲自带回来的年货，有自家种的橘子，年糕，腊肉，还有我做的花生糖，不过它糊了有点苦，你就尝尝味道。”

看着袋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陆一鸣笑得无奈，他伸手捏了捏颜悦被勒红的掌心，话里带有心疼：“这么多东西，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又不是很重。”颜悦立刻将手收到了背后，“而且，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

“笨蛋。”陆一鸣伸手摸摸她的头，又问道，“要不要跟我上楼？”

“真的可以吗？”颜悦瞪大了眼，表情里满是惊喜。

从热夏到秋冬，她曾无数次徘徊在陆一鸣家楼下，看过那扇窗背后的窗帘关关合合，就是没想过自己还有登门入室的一天。

“当然啊。”陆一鸣拉起她的手，“你来得正好，我刚做完早餐，可以和你做的花生糖一起吃。”

“那个……”提到她做的花生糖，颜悦还是有些心虚，她小心揪着陆一鸣的衣袖，“你吃一点点就好，千万别给奶奶和三宝吃。”

“嗯？”陆一鸣有些不解。

“因为真的很难吃。”颜悦扁扁嘴，“虽然我并不想承认。”

“所以你就想要毒害亲夫？”陆一鸣好笑地调侃着她。

“我只是让你尝个味道嘛。”颜悦瞧他一眼，又小声说着，“你总得知道下限有多差才能感受到我以后的进步啊。”

陆一鸣被她这话气笑，只点头答好：“行，那待会儿就让我尝尝你的下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片刻后就到了陆一鸣家门口。

刚才还信心满满的颜悦顿时有些紧张，抓着陆一鸣的手就是不让他开门。

“你奶奶凶不凶啊？”颜悦抱住陆一鸣的胳膊，眉毛皱成了一团，“她老人家会不会嫌弃我太矮，成绩又一般，身材像小孩，做饭还难吃啊？”

陆一鸣哑然失笑，捏着颜悦的下巴来回瞧看，最后叹了口气：“我怎么从前不知道我女朋友有这么多缺点啊？”

“你还逗我！”颜悦瞪他，手上也不敢多用力地假掐了他一下。

“放心吧，我奶奶对你印象很好。”陆一鸣将颜悦额前杂乱的发丝别至耳后，然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真漂亮。”

颜悦被他说得脸红，刚才的局促也瞬间跑到了脑后，愣愣地就跟陆一鸣进了屋。

陆家不大，两室一厅加个窄小的厨房，算起来不到六十平的房子在冬天却格外温暖。

陆一鸣随手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棉拖，粉色的绒毛上还有两只兔耳朵，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应该出现在他家的款式。

“这个拖鞋……”颜悦有些疑惑，“你不会还有个妹妹吧？”

“想什么呢？”陆一鸣笑着摇头，“前些天超市抽奖中的，没想到正好给你用上了。”

不等颜悦开口回答，一个步伐轻快的老人就从房里走了出来。

与颜悦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陆奶奶背脊挺直、精神抖擞，除了黑发间夹杂了几根花白的头发以外，便没有任何地方再显出一点老态。

“奶奶，这是我女朋友颜悦。”陆一鸣揽过颜悦的肩头，主动介绍。

“奶奶好，我是颜悦，十七岁，A型血，喜欢养鸟养花，热爱家庭、尊老爱幼，没有不良爱好。我爸是个商人，妈妈是素描老师，家里就我一个，嫁妆……额，我也不太清楚我有没有嫁妆。”颜悦僵直着身子，一开口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家底全给翻出来一般。

陆奶奶顿怔，半眯着的眼上下打量了一眼颜悦，然后露出了笑容。

“颜悦是吧？不错不错，愣着干嘛，过来坐啊。”陆奶奶边说边让开路，示意颜悦坐到沙发上说话。

颜悦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小心翼翼地跟着陆奶奶坐下，又求救地望向身边的陆一鸣，不知道自己这时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才好。

好在陆奶奶看出了颜悦的不安，体贴地找出了话题：“我们家那只鹦鹉是你送给一鸣的吧？听说它名字叫三宝，养得真乖啊。”

“嗯。”颜悦忙不迭点头附和，“我平时就喜欢养点小动物。”

来前她有做功课，长辈最喜欢养宠物的女孩，听起来就比较有爱心和耐心。

“还喜欢养花？”想到颜悦刚才的自我介绍，陆一鸣不由调侃了一句。

颜悦那根本就是乱说一通，此刻被他戳穿，只好低着头小声回答：“假花。”

陆一鸣哭笑不得，怕她的头越埋越深，只好岔开话题道：“你还没吃早餐吧？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颜悦点点头，她确实没吃过东西，刚才没觉得，如今这么一提，肚子里还真有些空荡荡。

还有陆奶奶在场，颜悦做的花生糖自然就没拿出来。

陆一鸣刚才已经熬了粥，见颜悦还带来了年糕，便用油煎了几块，让他们配着白粥一起吃。

颜悦对食物不挑剔，不久前又舟车劳顿，上桌以后竟然一口气喝了好几碗粥。

好在陆奶奶也不是个顾忌女孩饭量的人，看颜悦吃得多，还暗自拉着陆一鸣的衣袖表扬了一番：“这姑娘不错啊，能吃是福，身体肯定特别健康。”

陆一鸣默默给她添了一块年糕，侧头打趣道：“您也不怕我被她给吃穷了？”

“你都够穷了还能多穷啊。”陆奶奶嫌弃地撇撇嘴，“现在那些为了保持身材不吃饭的小姑娘要不得啊，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以后还怎么生孩子。”

陆一鸣没料到陆奶奶竟考虑得这么远，但一想到他以后还要和颜悦生儿育女，他望向颜悦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憧憬，耳朵也跟着泛红。

一顿饭吃饱，颜悦也放开了许多，十分健谈地陪着陆奶奶从国际新闻聊到周边趣事儿，期间竟然发现他们都喜欢吃隔壁街的水饺，最后还相约过几天一块去吃。

而陆一鸣抱着三宝坐在不远处，想要插话却总被打断，连相约吃水饺的名额都没捞上，只能苦巴巴地叹气。

***

高中开学早，没过几天，颜悦和陆一鸣就得返校报到了。

刚过完年，到处都是焕然一新，就连他们所在的学校也不例外。

校门口的展示栏早就撤下了校讯和花边新闻，而是换上了上学期期末各年级前十名的照片，照片旁还附有他们的人生格言，希望能给其他同学激励和动力。

颜悦好不容易在光荣榜的最上头找到了陆一鸣的照片，可眼神略过旁边的人生格言却是一愣。

“你的人生格言会不会太敷衍？”颜悦指着上面三个硕大的字——“活到死”，眼神也疑惑地看向身后的陆一鸣。

“一时间想不出别的，这个也挺好。”陆一鸣耸耸肩，“其实我本来想写‘赚大钱’，但老师嫌我太俗。”

颜悦不禁脑补到了他们班主任那炸毛的脸，登时有些想乐，要是陆一鸣真这么写，估摸着班主任最后也会偷梁换柱放个心灵鸡汤上去吧。

“走吧，有什么好看的。”陆一鸣瞥到旁边还有单科第一的照片，眼神触及物理课代表那张脸，忽地沉下表情，拉着颜悦就要离开。

“急什么啊，我还没仔细看呢，你这照片多好看啊！”颜悦还想挣扎，奈何陆一鸣力气太大，拖着她丝毫不费劲地走向了教学楼。

而颜悦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陆一鸣的照片，眼底闪过一丝纠结，内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当晚晚自习，颜悦借口上厕所跑出了教室，一路却狂奔向学校光荣榜。

她伸手摸了摸陆一鸣的照片，随即用力撕了下来，然后还对着空下来的位置连连抱歉——

“不好意思啊，我今晚就拿着它去彩印，明天一定一定补回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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