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年旱季,大河村的河干了,地也裂了。风吹起黄沙将地里的庄稼埋葬了,农民的哭声做了送葬的曲目。人们走的走,逃得逃。只有几个老家伙守着自己家的几亩地唉声叹气,不停的念叨“老天爷,求求你下点雨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雨还是不见得来,人却越来越少,村里的几个老家伙只有两个了。一个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了,一个做在自家门口的梯子上望着远方,他在等他的儿子来接他。
他家的房子是草房,几棵木头支起来的,梯子是他自己从山上背下来的大青石。他在苦恼的时候做在梯子上抽两口旱烟,有时候风大的时候吹着他的衣服呼呼作响。瘦弱而刚健的身体使他穿什么衣服的显得宽大,每次邻居看见他在梯子上抽旱烟就说“老刘,你和你的牛一样孤单一样瘦弱。叫你老刘还不如叫你老牛。”
每次他都捋捋胡须说“不打紧,他会回来的。牛会有小牛的。”
这也是他舍不得走的原因,一方面他舍不得这几块石头,另一方面他要等他那当兵的儿子回来。夕阳款款落下了,远方站着一个背背包的小伙,高大的身影在光秃秃的土地上像他坐着的石头一般大。那个身影向他走进,当靠近他的时候他哭了,烟斗掉了。他站了起来说“小刘回来了,老牛却死了。”
“爸,我回来了,这些年苦了你了。”刘正伟向他敬了一个礼,从包里取出一枚一等功的勋章递给老刘。
老刘接过勋章认真的抚摸起来,他说“好啊!好啊!好啊!有出息了,我没白养你。”
“爸,听说村里人都走了?你怎么不走?”刘正伟看着父亲说。
“走?去哪儿?我只有这一个家,这些石头都是我背来的。我走了你就寻不到我了。”老刘叹了一口气说。
“二叔家不是在城里吗,你应该去找他们。”
“人家怎会要我这又臭又硬老骨头呢,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还是自己家安生,想睡哪儿睡哪儿,坐哪儿做哪儿!”
“我回来正是接你走呢,知道你不爱城里,所以在离城不远的地方买了一间房子呢。等天下雨了,再搬回来。”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跟着你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也不挑三拣四的,免得没了去处。”
“村里还有其他人吗?”
“你李四叔还躺在床上呢!”
“没人管他吗?”刘正伟眉头紧凑。
“他那儿子不要他了,谁还要他,一个躺在床上的人了,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土的人了。”老刘坐下来捡起他的烟斗。刘正伟也跟着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的儿子真那么狠心吗?”刘正伟理了理军装。
“村里人都说没你狠心。”老刘抽着旱烟,还是还是一样的望着前方。只不过眼神里少了光亮,变得空洞了。
刘正伟显得局促不安,他自从十年前离开家便没回来过,连信也没寄一封回来。这着实让人觉得可狠。
“那我们管不管李四叔?”半响刘正伟说。
“去看看他吧,以前你李四叔也没少帮过我们。你娘走的早,我们家全靠他家接济。你吃的奶还是你四婶的呢。”老刘站起来拍了拍烟斗。自己朝李四家走去,刘正伟跟在他后面。他们在离李四家不远处便闻见了一股臭味,刘正伟说“爸,别去了,他大概已经死了。”
老刘扔继续往前走,他打开了门,李四的尸体已经腐烂了。他流泪了,他转身对儿子说“把你四叔埋了吧!”
刘正伟捂着鼻子点点头,他实在是不愿意待在里面,虽然他在尸体中待过,可他没闻过尸体发臭的味道。他走了出去,去找了洋撬铁铲在李四家的后面挖了一个坑。这时老刘用凉席裹着李四的尸体抱了过来,他将李四的尸体小心的放了进去。他对儿子说“埋吧,轻点埋土,别打扰到他。”
刘正伟不一会儿便把李四埋好了,他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说“四叔,一路走好。”老刘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瓶酒和几张纸。他打开酒洒在地上,把纸点燃说“老四,在那边拿着这点钱吧。别苦了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够再托梦给我。”
刘正伟一直站在父亲后面,直到父亲站起来后他说“我们走吧,现在只有我们爷俩了。”
“走吧,我也该离开了。”
走到村口的时候老刘回过头看了看说“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
果然,他一辈子都没回过大河村。直到死了,才按他的遗愿将他安葬在大河村,他的青石路旁。
他死的几年后,刘正伟带着妻儿搬回了大河村,永远的住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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