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reckless

再睁眼，是玉兰的花影。

好长的梦啊，苏北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似乎回到了三年前，再一定神，早已物是人非。

“筱筱？”

“嗯，妈妈我起了，这就准备去学校呢。”

“昨天夜里才刚好，你烧的严重了可不老实，这会儿可以吗？”

“嗯，没事了，别担心，我喝药了。”

苏北筱难得没有选择休息，她确实累了，但是不想安静下来，更不想再回到刚才的梦境中去，这三年里，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对自己，对他质问到无力。

“北筱你没事了？阿姨说你发烧了。”

“能有什么事，烧不傻都不叫事。”

甘卿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似乎确实觉得不热了，才放心

“怎么会突然发烧啊真是，不注意保暖，该！”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自然？昨天出事了吗？”

“没有。”

苏北筱一叹气，打开手机准备查学校论坛，甘卿一把拦住

“北筱！”

“是我看还是你说？”

“林城表白被人录了，发在学校网站上，昨天可能是被看到了，然后学校……把它删掉了。”

“那不很好吗，省得麻烦。”

“好什么好，现在是谣言四起，说你……”

“说吧，要是能把假的说成是真的，或者到我面前来说我才放眼里。”

苏北筱往座位上一坐，其实这边她不熟悉，人她也不认识，三年前回来的时候带着陌生和磨折，又夹着失望和委屈，那时候不在意的，现在还在意什么呢。

三年前，苏北筱从那里回来，水土不服，大病一场，高烧无意识，睁开眼在冰冷的病房里，并没有想象中消毒水的味道，却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她十六岁独自一人回到这里，闯开自己的天地，她曾以为自己是无所畏惧的小王子，带着心中的玫瑰花，天地任闯，后来她发现，自己是十六岁的恣意少年，携着十六岁的冲动踏上征途。

“这是谁写的？”

苏北筱看到桌子上嘲讽不堪入耳的话，一抬眼，扫视班里，甘卿叹了口气

“梁钰涵。”

“字有够丑的。”

“哎！”

苏北筱跨步迈到梁钰涵桌前，撑在桌子前面

“我跟你很熟吗？要把你自己的个性签名写在我桌子上？”

知情者哄笑，无知者围观，没有人敢参与进去，苏北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今天中午之前，擦不干净就准备好自己的医药费。”

三年前刚回到这里，苏北筱去学了散打，不为别的，就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也行，就为了证明苏北筱不需要任何后缀，就为了，证明给自己看。

其实梁钰涵不怎么怕苏北筱，她不知道苏北筱的一切，苏北筱的技能也从来没用过，她不喜欢惹事，甚至讨厌招摇，这世间任何事情也许都不是永恒的，可笑的招摇只能为以后的离手而准备笑料。

“苏北筱，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说什么？”

苏北筱停下步子，再次回过头

“我说，你是谁啊，凭什么差遣我。”

“你不是想让我火吗？你不觉得那个视频太小了吗？你觉得怎么能更快地达成你的目的？打架斗殴？”

梁钰涵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苏北筱不恼，语气平静的看着她，盯得她有些发毛

“别拿自己太当回事，梁钰涵，你总会知道什么叫言出必行。”

梁钰涵到底也没给她擦掉，于是苏北筱用行动告诉她什么叫社会的险恶，放学后，苏北筱让甘卿和顾惜兮等在一边，截住梁钰涵，在她脸上结结实实写了两个字“傻逼”

梁钰涵力气没她大，个子没她高，被压制的死死的，苏北筱干完把笔往她手里一扔

“洗不掉，如果你不想明天晚上再带着这两个字回家那就最好在我去学校之前给我弄干净，后天再看到那些脏东西，我就给你写十个。”

苏北筱字迹不丑，但是也不怎么好看，她才不管，甩甩手走到甘卿和顾惜兮面前，两个人看了出好戏，等着看梁钰涵怎么往外走，她是了卸妆棉，擦淡了一点，水洗不干净，苏北筱微微一挑眉

“那玩意消不掉？”

“酒精兑卸妆水，或者使劲擦一晚上，看她聪不聪明的问题。”

三个人骑车回家，苏北筱单车，甘卿骑电动车带着顾惜兮，聊着可有可无的话题，临到家前，顾惜兮喊住她

“北筱，你那天……就是生病那天晕倒了，喊的是……那个人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苏北筱沉默了一下，扬起笑脸

“什么？喊了谁的名字？”

“没事，我们先走了，你慢点，拜拜。”

苏北筱到楼底下锁好车，一步一台阶地往家走，这个人销声匿迹了三年吗？也不是，高一那个年夜初中群聊的特别欢，再聊就是高二年夜，升高三这个年夜聊过之后里面一直很热闹，这期间她和尹啸的单独对话存在于每个年夜，其他人领着红包，她和他说着闲话，或者发表情包，发很多，多到叶湘问她怎么回事，她自己也不知道，可尹啸回应她，她就是想要说更多。

苏北筱推开家门，怔愣了一下

“阿……阿姨好，惜兮回家了。”

“筱筱，你给惜兮打个电话，让她来咱家。”

苏北筱看了一眼顾惜兮的妈妈红肿的眼眶，什么也没说，点点头，掏出手机

“怎么了筱筱？”

“那个……阿姨在我家，你先来我家，跟卿卿说一下让她送你一下。”

“阿？”

“你先来我家吧，等你来了再说。”

“哦行，甘卿说去你家蹭饭，她爸妈不在家。”

“来啊来啊，让惜兮和卿卿都来。”

苏妈妈先开口了，苏北筱答应下来，过了十分钟左右，两人进家门，苏北筱识趣地把自己电脑拿出来

“阿姨，我跟惜兮卿卿最近有悄悄话要说呢，让惜兮和卿卿跟我一起住在我家，睡客房，您留下陪惜兮住在我房间行不行？”

苏妈妈眼神竖大拇指，顾妈妈看了苏北筱一眼，眼里溢出点泪花，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让孩子们玩吧，留下住吧，啊，我们家房间多。”

“就是就是，阿姨放心，我们可乖了，保证到点就睡，那个……惜兮，你快去给阿姨收拾房间，阿姨您看着点惜兮别让她弄不好我房间，我和卿卿帮我妈做饭！”

甘卿也不傻，看着这情景，跟苏北筱去了客房

“这是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阿姨跟叔叔闹……离婚，说是叔叔那个……出……出轨了，结果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被我妈抓住了，就带我家来了，你跟阿姨说一声，晚上住我家吧。”

“行。”

“我靠甘卿你手机密码是谁生日了！”

“……”

“行啊你外边有狗了都不说一声！”

“不是，没有，人家都不认识我。”

“你认识不就得了？”

“哎呀！”

苏北筱听到外边的争吵声，站起身来跑出去

“妈，没了他你又不是不行！你寻死觅活的给别人看笑话有劲吗！”

“惜兮！那个……你收拾好了吧？快快快来帮卿卿证明一下她确实跟咱俩在一起呢。”

顾惜兮被苏北筱打断，只好作罢，扔下顾妈妈走过去，苏北筱一把把她拉进房间关上门

“别那么说，毕竟……你也缓和一下情绪，别吵，啊。”

“对啊，阿姨肯定也不好受。”

“我妈她早就知道这事，今天是撞见了没面子才这样的。”

“这……”

苏北筱没话说了，无声的安慰着顾惜兮，三个人仰躺在床上，吃过饭苏北筱先写完作业，写着题等着两个人都写完，一起躺在大床上，睡不着，顾惜兮情绪不高，整个人都很失神，苏北筱轻叹

“惜兮，感情这种事，旁观者迷，当局者清，旁观者自以为理智，却喜欢站队，当局者被指迷惑，却喜欢装不懂。”

“什么意思？”

“我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听吗？”

苏北筱讲了很久很久，她和尹啸的一切，她都说了，听完以后，甘卿和顾惜兮都沉默不语，不知该作何评价，过了半晌，顾惜兮轻轻开口

“那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我喜欢了他三年。”

“可是他不要你了。”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喜欢他，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你甘心吗？”

“这不能用甘不甘心来形容，我不出现在他面前，是我自己的尊严，我和叶湘在软件上一起写小说，用的是曾经他们的名字，我把想说的话用自己的角色告诉他的角色，是我自己的方式，我并不太在乎未来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既然我现在放不下他，那就干脆不要折磨自己。”

“那你等他吗？”

“已经三年了，如果未来的四年我心里没有其他人，或许我会试着会到那里，给自己一个交代。”

“筱筱，我害怕，我害怕以后都没有家了。”

“对于阿姨而言，有你就是家，通往家的唯一方式是名为爱的桥梁。”

苏北筱闭上眼睛，害怕看到星空闪烁的夜景，害怕撞入深夜的温柔，再也找不到出路。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睡到很晚，今天是周六，甘卿先醒的，她把苏北筱拿抱枕捂住脑袋，差点捂死，苏北筱委委屈屈的坐起来，她有起床气，特别严重，但是顾及昨晚没睡好的顾惜兮，不敢发出来，她跟甘卿先起床的，刷完牙都还是委屈的

“筱筱这是怎么了？”

“没事，甘卿早上谋杀我。”

苏妈妈笑了笑，戳了苏北筱一下

“嗯……别戳我。”

直到顾惜兮起床，她的起床气才散了点，坐在电脑前更新文章，甘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拿出手机追更，顾惜兮跟顾妈妈谈话，苏北筱手上生风敲着键盘，甘卿问她要大纲，苏北筱说没有，她写文章从来不写大纲，结尾根据前文决定he还是be，反正写了大纲她也不按大纲写。

更新完，伸个懒腰，她点开读者的留言箱

夜雨：如果男主先放手，她还会等吗？

苏北筱想了想，回复

Betelgeuse:大概不会，是他先放的手，那她就有资格爱别人。

苏北筱合上电脑，这是她的想法，她有爱别人的资格，如果自己的心允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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