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天灵灵地灵灵，四方考神快显灵！”

“啊啊啊我昨晚上给古往今来的学霸们烧了香，今天他们一定要保佑我啊！”

“你有时间给学霸烧香，还不如去给风神磕两个头。”

“我带了护身符！这是我买了一箱饮料才扫码抽到的！”

“娘啊，期末考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叶落面无表情地听着周围传来的一阵鬼哭狼嚎，咬着笔头死死盯着语文书，看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吞了一般。

“叶哥……咱大可不必这样……”风起纠结了一会儿，出声说道。

回应他的是来自叶落的一个死亡白眼。

“老子想打游戏的时候你逼着我学习。”叶落把笔扔到一边，侧过身子看向风起，面色平静，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老子想好好复习了，你又来打扰我。”

“风起，阎王殿的装修就那么好看吗？”

风·十分从心·起咽了口唾沫，尬笑两声说：“那哪能，我是要跟你合坟共寝的男人。”

叶落一愣，然后耳尖很不争气地红了。

“滚你妈的合坟共寝……要死别拉着我……”叶落重新转了回去，没去看风起，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死不死的，我还想多看你几眼呢……”

前排正准备认真抱佛脚的张久皿：……

大佬，咱能别在期末考试这一天秀行吗？

他的同桌庄罗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这一学期都饱下来了，最后撑死也不算亏。

对于二位大佬公然谈恋爱这种事，五班同学从一开始的惊悚，到后面的好奇，一直到最后的麻木和痛心。

毕竟最后一排这两位整天上演着忠犬总裁冰美人的剧本，他们每天看着，翻的白眼都能照亮马里亚纳海沟了。

“诶，话说风神，能借我支笔吗？”肖宇轩忽然凑了过来，一脸期盼地盯着风起。

风起迷惑：“你不是自己有笔吗？”

为什么要借他的？难不成肖宇轩暗恋他？难道他对叶落的喜欢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勾远怎么不看好自己男朋友？天呐我果然如此优秀，看来还是有很多人觊觎我……不行，我得向叶哥证明我的清白！

于是，正想开口解释的肖宇轩以及所有五班同学，眼睁睁地看着风神不知道脑里安了个什么抽水机，忽然搂住了一旁难得在认真学习的叶大佬，然后不由分说地就亲了上去。

叶落懵逼。

肖宇轩懵逼。

全班懵逼。

风·脑里装了个黑洞·起亲完自己媳妇，满意地眯起眼笑了笑，手依然没松开，紧紧地搂着叶落。

像极了电视里地主家的傻儿子。

天呐，姐，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宣示主权了！表面淡定的风起内心彪悍成狗。

于是他成功忽略了叶落越来越黑的脸色。

其余同学在最初的茫然后逐渐回过神来，感觉本来就很冷的教室一瞬间到了南极，而冷气散发者正在默默地活动手腕，抱着他的始作俑者一脸中二样，丝毫没有察觉到死神为他举的横幅。

“风起。”叶落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地叫了风起一声。

风起微笑着回头：“怎……”

“么了”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风起就感觉自己的左脸传来了一阵痛感，从感受器一路沿着传入神经，侵入大脑皮层，似乎还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0.1秒后，他反应过来，一个侧头躲开了叶落挥来的第二拳。

不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五班众同学默契地低下了头，不忍围观家暴现场。

这种事情在这个学期里经常上演，导致的结果就是，五班同学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对风神的低情商感到窒息，还是为叶大佬的暴力感到惊恐。

叶落忽然停住了手，静静地看着风起。

左半边脸成功红透的风起眼里一亮，心想对象这是原谅自己了？

然而事实告诉他，见鬼去吧。

叶落面无表情地抓起他桌上的铅笔袋，拉开拉链，随手往空中一扔。

伴随着一道完美的弧线，风起笔袋里的笔成功以天女散花的优美姿态飞了出去，众同学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随着那个笔袋一起滑过空中，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空心投球进了垃圾桶。

众同学：……

风起：……

这技术……够狠的。

“不是，叶哥，等会儿就考试了……”风起嘴角一阵抽搐。

叶落微微眯起眼，没什么感情地看了他一眼，风起秒怂。

“听说你要借笔保佑？”叶落的视线又淡淡地落到了肖宇轩身上。

肖宇轩：……

我是不是该感谢您还记得我？

叶落随手将手中正转着的黑笔递了过去，一脸云淡风轻：“喏，给你我的。”

肖宇轩：……

“这这这，还是算了吧……”肖宇轩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等明天的理科我再借您的，语文还是算了吧……”

话音未落，他就对上了叶落冒着杀气的冷眸。

肖宇轩：……

妈妈呀，救救孩子吧！

“叶哥，算了，别为难孩子。”这时，风起开口了，成功将肖宇轩即将变成直线的心率图拉了回来。

风起此时在肖宇轩眼里简直就是个天使，头顶光圈身冒金光的那种。

风·头顶光圈·起边揉着自己的脸边故作委屈地说：“你都知道给他笔了，却不关心一下你的男朋友，我明明也很需要你的笔啊……”

看着叶落缓和的脸色，肖宇轩感动得几乎快要落泪。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

什么叫“也很需要”啊！他特么根本不需要好不好？！

风神你撒娇发骚能不能不要扯上我啊！

“乖，二狗。”叶落用一种慈祥的眼神看着风起，伸手rua了一把他的头发，“哪凉快哪呆着去，莫挨老子。”

风起：……

这是情趣吧？是吧？绝对不是叶落想骂他！

“都在吵什么？！”宋澈忽然走进教室，潇洒地把手中的语文书甩到了讲台上，清冷地扫视了底下一圈，“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语文考试了，你们还不抓紧时间复习？搁这儿谈恋爱呢？！”

言罢，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扫向了最后一排。

风起叶落：……

“平时让你们巩固课内古诗文你们不背，这会儿又开始临时抱佛脚了？”宋澈扶了一下眼镜，贵气的脸上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这次期末考，谁要是错了积累部分，谁的寒假作业就多一份，风起叶落要是错了，多两份。”

风起：……

叶落：……

“老师，这不公平，凭什么我和叶哥是两份？”风起同学秉持着不懂就问的良好习惯，问道。

宋澈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扭曲：“谁让你们是一对啊，自然什么都要双份啊……”

风起：……

还有比这更牵强的理由吗？老师您直接说看不惯我和叶落秀不就好了吗？

风起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叶落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手。

“我舅舅两天前被拐上了床，今天才刚能落地，脾气不太好是正常的。”叶落一脸云淡风轻地开着车。

风起：……

媳妇，我看错你了，敢情你也是秋名山的啊？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风起已经做完了语文基础部分，正准备写作文的时候。

然后他低头一看，瞥到作文题目的一瞬间勾起了嘴角。

“请以‘____是我的光’为题，写一篇文章，不少于800字……”

坐在一号考场另一个角落里的叶落此时刚结束小作文的奋战，视线往下一扫也看到了作文题目。

然后，两道不同字迹的相同文字，同时出现在了两张答题卡上。

他是我的光。

“诶，叶哥，你语文作文写了什么啊？”一结束考试，风起就窜到了叶落身边，一旁对叶落依然惶恐的众同学见状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风神，您能把自己的狗尾巴收一收吗？

同考场的肖宇轩表示见怪不怪，默念着“色即是空”，同时捂着双眼走了出去，一不小心撞上了勾远。

“你这干嘛呢，捂着眼干什么？”勾远揉了揉肖宇轩的头。

“没什么，闭合一下我心灵的窗户，做一下室内大扫除。”肖宇轩说得一脸云淡风轻。

勾远：……

叶落转着自己的笔袋，淡淡地开口：“写了我家的一条大型犬。”

“啊？”风起一脸茫然加失落，“我不记得你家有养狗。”

叶落脚步一顿，嘴角抽搐了一下，转头用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我很好奇，你的情商到底是有多好吃，不然上帝为什么啃了那么多？”

风起：……

我怀疑你在骂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在遇到他之前吧，我觉着自己就这样了，为了活着而活着。”走到一处安静无人的拐角，叶落停下了脚步，从口袋了摸出烟和打火机来，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像是把身体里埋藏着的什么污浊一并喷出来了，叶落忽然觉得肺部清爽了很多，于是他没去看风起的神色，继续说道：“我晓得自己长在哪，也明白界限在哪，以前知道顶上那片天很舒服，却没胆子去要。”

“直到他出现，我才敢奢求一点光，担心会不会遭到报应，毕竟那本来就不属于我。”

“但是我现在又发现，我根本不需要奢求。”

叶落说到这，又顿了下，嘴角轻轻扯了一下，露出一点笑意，看得风起晃了神。

“他的心比光还亮上些，不需要我的任何举动，就能照到我身上，温度适宜，不会灼伤。”

“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吗，犬学霸？”叶落的狐狸眼带着些许朦胧看向风起，面上是强撑的淡定，实则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早已将衣角揉皱，还有一种想把脖子上的围巾撕裂的冲动。

太令人窒息了。

说实话，叶落不喜欢这种把自己解刨的感觉，更何况是对着自己的爱人。

过往经年他一向在张扬放肆中活得小心翼翼，他不断把自己的领域割小，到最后只能笔直地站在那一小块地方，不能坐也不能躺，他甚至做不到蹲下来休息会儿，因为方寸间便是深渊，只要一个动作他就有可能彻底掉下去。

说实话，在遇到风起之前，叶落其实不在乎会不会掉下去，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从十岁接手黑帮生意到现在，他一直是面朝黑暗，半只脚跨出去的。

但风起的出现是个意外，这个比他小九个月的男生像是一道光，无孔不入，竟硬生生地穿透他的高塔，将自己塞入了他的领域，逼着他不得不将领域扩大了些，刚刚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太幸运了。

也许是把小时候所有的运气都攒了下来，才会让他在这个本该叶黄枯落的季节，遇上大风忽起，吹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风起没有说什么，搂过叶落就亲了上去。

叶落难得的没有抗拒，甚至还生涩地回应着他，像是将全身的温柔缱绻都揉到了舌尖。

亲完，风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叶落，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如果你的过往皆是黑暗，我不介意以我的骨血为灯芯，爱你的心为火，为你烧亮前路。

“阿落……”风起的声音有点暗哑，“不论什么时候，朝身边看看，我在呢。”

叶落一愣，然后又笑了笑：“好啊，二狗子。”

风起松开了他，也朝他笑了笑，不过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的少年，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风起不是没查过叶落，但无论找谁，都查不出叶落的过往。

就像是被人刻意抹除的一样。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的叶哥以前一定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把这样一个明媚如风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这么想着，风起的眸色暗了暗，望向眼前的叶落，不禁心疼起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一秒后，风起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些什么。

他，摸，了，叶，落，的，头。

阎王，快，给我个GPS，我怕在去地府的路上迷路。

“风，起。”叶落看着他，面色平静地说着，“帮我看看黄泉是不是跟你脑子里的东西一个颜色。”

说罢，他直接向风起扑了过去。

于是，下午考英语的时候，考场的众学生们都没能忍住，是不是地就往风起那望一眼。

这可真开放……肖宇轩看着风起脖子上的那个牙印，神色复杂。

莫非……叶大佬才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肖宇轩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天医务室外叶落说过的话，瞬间恍然大悟。

敢情风神一直在装自己是攻啊！

正在做阅读体的风起：为什么忽然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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