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雪地里站得太久,双脚先前没知觉,现在才发觉疼痛不已。
我泡着脚,给妈妈打电话:“妈,我过几天回来过年,你要给我做好吃的菜。”
妈妈奇怪地问:“怎么了,闺女,不是说很忙不回来了吗?还有,你平时都只给我发微信、寄东西,这回舍得打电话了?”
我憋回快溢出眼眶的泪水,笑着责怪:“怎么,不欢迎啊?上海下雪了,真的很冷,我想回家。我都好久没回家了。”
听着我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叹息道:“欢迎,怎么不欢迎?回吧回吧,妈想你,却不敢跟你说,每次想打电话给你都忍住了。儿女大了,做父母的不该拉着,你飞得高,妈心里头高兴,但更担心你累。累了就回来休息休息,妈守着你呢。”
我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满手背,却还是忍着哭腔撒娇道:“好啊,妈,我想你,很想很想。”
“乖,妈也想你——”后面的尾音带着颤抖,妈妈笑了笑,却听得我很难受,她又说道,“不聊了啊,长途话费贵。”
那头传来“嘟嘟”声,我湿漉漉的手里还抓着手机。水已经冷了,我起身倒掉,快速拿过笔记本电脑,开始订票,然后打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接着收拾行李。
在你最难受的时候,让你觉得温暖的,永远都是家。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感情,最亲不过血浓于水。
南方小城,我回来了。
05
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在做饭。我把给妈妈买的披肩递给她,然后陪爸爸下了一盘棋。
年初三的时候,天气依旧湿冷,久违的阳光却露出了头。
“妈,我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想去一趟泉城中学。”我在鞋柜旁一边换鞋,一边喊道。
妈妈在厨房里回应我,拿着一把青菜出来:“注意安全。”
“知道啦!”门“咔嚓”关上,我看到妈妈摇了摇头,再次走进了厨房。
街道两旁,寒冬里香樟树依然繁茂,树干底部被刷上保暖驱虫的白漆,上面挂满了彩灯和大红灯笼。
我随着行人前进,不知道走了多远,我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蹲下来。
悲伤的情绪覆顶而来。
在人潮里,像是失去了自己一样。以前,张季北在广播里说过一句话:在人潮里死亡,不如在人潮里流浪。
可是,一个人流浪,真的太孤独了。
宽阔的街道,成群结队的行人,一个家庭、一对夫妻、一群朋友,进入我的眼帘,消失在我的心底。
我仿佛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难过像一条悲伤的河流,我仿佛就要沉下去,溺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定定地站在我面前,一块手帕伸到我眼前。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顺着那双鞋,自下而上看去,卡其色休闲裤、米黄色套头毛衣,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我愣
我喝了一口水,笑着说:“一觉到天黑,好得不得了。”
在目睹我脸上表情的那一刻,他的神情渐渐放松了,眉眼间光芒流转,让我看不懂。
远处钟楼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咚咚”的声音响彻寂静冷清的夜晚,绵长而低沉。
他听了几下钟声,觉得时间晚了,轻声说道:“晚安。”然后转身径直进屋,关上了门。
我轻笑:“晚安。”
我没有开灯,借着外面路灯晕黄的光,关门趴在软绵绵的床上。
晚安,飞鸟先生。
第二天下午,我从公司回来,路过“柒年”,进去了一趟。
“罗凯,Camile呢?上次过来就没见到她。”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着窗外匆忙的路人。喇叭声此起彼伏,汽车排成了长队。
对面的罗凯头发剪短了,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抿了一口茶:“她结婚后辞职了,现在估计在西藏吧。”说着,他笑了笑。
“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诧异。
罗凯给我面前的咖啡加了一块方糖:“三个月前,是她的青梅竹马,我见过一次,不错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
我忽然想起Camile给我调的那杯“青梅幽绿”。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青梅不老、竹马归来的故事。
咖啡厅内忽然响起了《南山南》,是张季北的声音,我差点打翻端起的咖啡,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罗凯低低地笑起来:“忘了告诉你了,上次季北那次演唱很火,很多客人都想听,我征得他的同意,把录音刻进了光盘,以后都能听到。”
我看着那幅《拾穗者》的西方油画,记得上次张季北的吉他还挂在那里,这一次挂钩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对了……”罗凯抿了一口茶,打趣道,“半个小时前,他刚取回吉他离开。你们还真是有默契,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就来。”
我笑笑,没有作答。
罗凯指指我手中的咖啡:“你手中这杯‘春暖花开’是我最近调的,趁热喝,冷了就不好喝了。好东西禁不住凉。”
我点头。
罗凯陪了我一会儿,起身的时候,看向又多了不少便签的墙壁,意味深长地说道:“呵……他先前向我借笔,不知道在墙上写了什么。”
我的手一顿,惊讶地看着他。
罗凯微笑着走进了隔间。
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放下咖啡,起身离开座位,在密密麻麻贴满便签的墙上寻找。
一分钟后,我看到在那张“我可能还会等你”的标签上,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时光那么长。
一时间,我仿若被丢进了轮回的四季里,那些命运齿轮开的玩笑,也一下下被拨回正轨,继续骨碌骨碌转动。
时光那么长,所以,等等是没有关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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