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牧师与羊·其一

如果捕鲸船是这世界上比哥伦布和迪亚士的船队还要首先踏入大海上最蛮荒、最陌生、最远离上帝的地方先锋舰，那么捕鲸船上的小艇上的人就是这先锋舰上那些第一批看到陌生世界的登陆艇上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在伽拉泰亚号上，一艘艇子由固定的六个人组成：

坐在最前面的人，是先锋中的先锋，正式名称就是标枪手。在对付鲸鱼的时候，这种人划桨不仅要划得最卖力，还要在连续划了好几个钟头之后还要有力气往力大无穷的鲸鱼身上投掷标枪，还必须投得快准稳才行，这就隐性地要求标枪手们必须是第二类永动机，即能从单一热源吸热，使之全部转化为功。热的来源嘛，就是厨娘做的食物。标枪手的伙食处于真正意义上的长官和普通水手之间，我们很快就会了解到。

坐在最后面的称舵手，也被称之为艇长。艇长是由船长和三个船副亲自担任的，每个人管一个小艇。如果说标枪手是小艇的四肢，那么艇长就是小艇的大脑。艇长的作用就是在船长那艘艇子的统筹下，按照实际情况的随机应变来全权指挥小艇上的一切行动，因此一艘艇子上，艇长和五个下人之间就是牧师和羊羔的关系，后者必须无条件毫无怨言地完全被前者牵着鼻子走。这种方式使得非船长所在的小艇的艇长，即三个船副分别所在的艇子，有很大的指挥自主权，甚至许多时候随机应变的必要性要大于至高无上的船长的亲口命令，到这种时候我们的艾莉兹船长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她心知肚明，在战争中必要性大于一切。这种适度放权的行为在实践上被证明是十分好的，也是伽拉泰亚号能比其她捕鲸船收入更高的一大因素。要是我国的军队也能照这样做，那么杜美和麦克唐纳 将再也站不起来。

而标枪手和艇长中间的四个人就是桨手，桨手和我这种不是桨手的普通水手在任何方面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严格上来说就是叫法不一样。她们四个共同组成了小艇的躯干，每个人的座位也是规定好的，且都是背部朝前（因此在介绍桨手的时候，后面指的是相对船头的方位）。我将艇子上的各种人比作身体部位，而没有说艇子本身，是很有用处的，因为这六个人共同作战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性的默契，但凡少了一个人，作战就会出问题，有时候严重到就像军队没了编制，根本无法战斗；可艇子本身，若毁坏了，总是能补上。

这六个人成蛇形坐在小艇上。只不过每个船上的四个桨手既然总是在船副们的眼皮子底下干活的，也是这第一批登陆非基督的地方的登陆艇的陆战队员，她们的地位自然而然就要比我们这种普通水手要崇高一些。她们能够在标枪手之后直接面对抹香鲸巨大而布满褶皱的额头，也能在艾莉兹和塔露拉（有时候还有焰尾）一起去觐见那些崇拜偶像的国王的时候，荷枪实弹地充当这两位基督教世界的大使的神圣护法，当然两位标枪手就是最高贵的贴身侍卫。可尽管如此，桨手的拆账、饮食、住宿等方方面面和我们这些普通水手又一点都没有区别，而且没有鲸鱼打的时候要和我们干一模一样的活。可是呢，亲爱的读者，姑娘们虽然嘴巴上有抱怨，可谁都想成为那神圣的桨手的一员，虽然这并不能为她们的腰包里多挣些钱，而且让她们增加了被抹香鲸的大尾巴拍成肉泥的危险。可是，姑娘们就是愿意当桨手。多么奇妙的事。

接下来我将分别介绍各个艇子上的艇长、标枪手和诸位桨手。基于上述原因，我们在以后那些激动人心的战斗场面中，会经常描摹这些人。因此，让各位读者对这些勇敢的陆战队员的形貌有些印象，是很有必要的。

第一艘艇子挂在船的右前侧，体现我们国家以右为尊的传统。这最尊的位置必定是船长的艇子。由于我还没有见过船长，因此我们暂时在这里留白。

艾莉兹船长的艇子在上一个航程里被索子卷走了一个桨手，因此斯卡蒂这个标枪手就被她指定来她的艇子上填空。可船长的艇子上的标枪手仍然健在，但我们亲爱的艾莉兹就是很中意斯卡蒂，下了死命令必须要让斯卡蒂来当她的标枪手。还记得斯卡蒂一开始也是直接跳过焰尾和塔露拉的二重审定而直接被船长看中而被任用的。于是负责人员安排的塔露拉，只得将原来的标枪手给“降级”到本艇的桨手职位。可由于这是船长的死命令，于是大家就欣然地接受了。于是斯卡蒂就荣幸成为了这所有登陆艇中冲在最前面的艇子上的冲角，每一道陌生的危险都必须先让斯卡蒂看见了才能让我们看见。而这斯卡蒂我们已经相当熟悉，我不再浪费笔墨。

坐在斯卡蒂后面，或标枪手后面的人称头桨手。艾莉兹的艇子上的头桨手是由一个叫煌 的科德角 姑娘担任的，而且这个煌也是原来标枪手，被船长大人的死命令给“贬了职”，只不过她仍然忝列这世界上最神圣最高贵的艇子上的桨手之列。其身上佩戴的荣耀丝毫不减。当然，如果斯卡蒂有一天出了什么问题，这煌也能马上顶上去，以后我们甚至还有机会看见两个标枪手并肩作战的壮景。这煌顶着一片深紫色的看看起来有些发黑的头发，摸起来（她愿意给我摸）有一些绳头的感觉——最开始我看到的那个送箱子来的紫发女子就是这位煌小姐。这煌的身子和她在阿米娅船长手下做事的那位兄弟一样，身体高，肩膀宽，健美的肌肉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美国土产的缅因猫。可这煌确实很像一只缅因猫，看起来同时充满了美利坚大地那身体的野性和欧洲征服者们内心的野性，再加上她随时都挂在脸上的笑容，让人一看就无法抗拒地喜欢上她。而且这煌也是在艾莉兹她们购买这艘船时就被招来的第一批船员，因此她至少从我这么大开始就已经在艾莉兹的艇头上掷标枪了，这多年的海上工作经验让她的肉体修炼的如同钢铁一般坚韧挺拔，俨然成为了马萨诸塞的泰希斯 。

坐头桨手后面的顺延称二桨手，坐在煌斜后面是一个叫克劳蒂亚 的西班牙姑娘，说话从来都摆脱不掉家乡的口音。如果说煌脸上挂着的笑容是清新甜美的，那么这个克劳蒂亚的总是挂着的笑容就带着恶魔的奸诈和狡黠，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把她那尖头细尾卷起来给藏到裤子里，恶魔的犄角也假装成耳边的发卡。可有一说一，这克劳蒂亚虽然会对她的一个密友时常施加一些小把戏，可这些小把戏除了让她的那位密友感到少许不高兴以外，其她人就把这种小把戏当做无伤大雅的娱乐，毕竟这克劳蒂亚也属于最早一批上船干活的人，她也从来没有损害过船丝毫的利益。我打听到，这克劳蒂亚来自比利牛斯山山脚下的阿拉贡，而且她的家乡盛产斗牛士，这就难怪虽然这克劳蒂亚没有煌这么大的身体，却仍然包含着巨大的力量。或许她本来也是一个丰满巨大的姑娘，只不过这个西班牙姑娘由于长年暴露在大海的腌渍下，浓缩了，好像她们家乡的火腿，只留下美味的精华，其本来略显病态的白发也被腌得有些发灰，可看起来健康多了。

二桨手后面的叫三桨手，这儿的叫伊内丝 ，一个丰满的德国姑娘，来自阿舍斯莱本 。虽然她顶着一头东方式的黑头发，可她金色的眼睛昭示着她纯粹的欧罗巴血统；虽然是不是真正的日耳曼人还值得商榷，可这并没有关系，她五代以上都居住在德意志的土地上。由于有煌和克劳蒂亚的身体为她挡风，因此她的身体就有幸保留了很多油水，可这留下的东西却丝毫没有妨碍她成为一个好桨手，反倒还增添了这位正值壮年的德国女人的风韵和魅力，这种魅力一定程度上迷惑了抹香鲸那些比她身上的油水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鲸鱼，让它们把伊内丝误认为同类，才能让标枪手扎得更准。我们还记得克劳蒂亚有一个密友，这个密友就是坐在其斜后方的伊内丝。当年这伊内丝和克劳蒂亚就是作为伙伴和我一样来楠塔基特朝圣，就双双来伽拉泰亚号应聘当船员，而且由于其来得早，便上了船长的艇子。

而离船长最近的桨手称尾桨手，本艇的和煌一样是一个本地人，叫塞雷娅 。她身体更高大，肌肉也更明显，落下肩头的银发衬托女性肌肉的美感。可这么强壮巨大的姑娘居然没有成为标枪手，您一定很疑惑。可是，亲爱的读者，塞雷娅的肌肉虽大，可有很多是死肌肉，就是只能光输出大力气，难以巧妙应用；而相较于塞雷娅，煌就浑身都是活肌肉，虽然论力气稍逊塞雷娅，可在随机应变地执行船长的命令的能力而言，煌的肌肉可比本艇上任何人都要胜任，直到斯卡蒂应聘上艇。值得一提的是，圣诞节早上克丽斯腾来送别的就是这个塞雷娅，而这塞雷娅每次下艇子都沐浴在艾莉兹船长的一呼一吸之下，对于这个楠塔基特桂克来说每一次被艾莉兹的鼻息抚摸头顶就是一次因信称义的伟大体验，每一次呼吸就是给塞雷娅布一个词。因此每次下艇打鲸，塞雷娅就相当于被布了一次道。或许塞雷娅是除了斯卡蒂外，最经常把上帝带在身上的人。可我们以后会看到，这艾莉兹的眼睛除了死盯着目标外，最喜欢放在标枪手的背上。只要您注意看，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盯着她的标枪手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出神。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因此落下任何一个目标。

艾莉兹艇上的五个人在甲板上统称禁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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