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鸟与鹿之灵（19）

太阳正在逐渐消失。

虽然现在还不是傍晚，但天空还是不可遏制地黯淡了下去。天边的颜色从白色变成了浅蓝，然后是深蓝，紧接着沉重的紫色混了进来，最后天空变得一片漆黑。

他从天下飞了下去。

往下飞啊，往下飞啊，往下飞啊......

原来地面和自己居住的云之间，有如此遥远的距离，原来绝大多数生灵居住的地面竟是这么低啊。

就这样，他从纯洁的天空落到了泥泞的世间。

他浑身都是泥泞，是与云层截然不同的颜色，洁白的羽毛上也沾满了泥巴。

没有了阳光的照射，他发现自己纯白的羽翼正在逐渐褪去，没过几天便染上了蓝色、染上了紫色，染上了失去太阳后的天空的颜色。

遇见他的人们都不怕他。

那些人甚至想驯服他，因为他们的家圈里面并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张着翅膀与利爪的人。

人们假意亲切，问他从哪儿来。

他说自己来自云端。

于是，人们便叫他云中君。

云中君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这里潮湿、泥泞，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满满当当的各种各样的事物。

还是天上好。

云中君走到一处溪流边，清洗自己的羽毛。

他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熟悉，可是自己分明没有来过此处。可当他想要认真思索一番时，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像是一道惊雷，从头顶一下子劈砍下来。

那是锥心裂骨的疼痛，云中君不知道为什么。

在之后的日子里，云中君的脑海中会是不是闪过一些片段。

关于士兵、关于弓箭、关于岩石、关于鲜血......

他很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些，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更要命的是，每当它们出现的时候，全身都会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剧烈无比的切肤之痛。

时间越来越长。

这样的痛楚搅得云中君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直到有一天，他发疯似的冲到了一个脑海中经常会出现的地方，用自己的羽箭和利爪袭击了守卫在那个地方的人类与这些人类倾尽全力创造的“奇迹”。

“奇迹”，正是当年鬼谷子率领自己的弟子们痴迷研究的。

鬼谷子虽然离开了，但是他的弟子们依然痴迷于此。

他们对疯狂破坏的云中君发动了围剿，并成功地捕获了他。

很快，这些人就发现了导致云中君发疯的源头，他们试图消除云中君停留在脑海中的最后的记忆。

但是云中君有明白。

这些记忆对他来说，何其宝贵。

其中有个披着深色长袍的人走到众人之前，对着被束缚的云中君伸出了右手，他的掌心中正凝结着某种十分可怕的力量，这令云中君不寒而栗。

云中君拼死挣扎，在自己的记忆被抽取完毕之前，抱住了最后一丝记忆之源，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此处。

他双目刺痛。

强撑着睁开双眼，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云中君就这么晕头转向、东闯西撞地逃亡，最终到了大河以西。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

后来，一个名叫“东皇太一”的人收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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