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那薛宝。单说那孙高,吃得酩酊烂醉回到家里。方才坐下,苍头禀道:“大老爷回来了,方才到得。”孙高听得,一个踵立起来道:“快请来叙话。”原来那孙高排行第二,他还有个哥子叫做孙静。为人极有机谋,浑身是计,又深晓兵法,凡有那战阵营务之事件件识得。只是存心不正,一味夤缘高俅,是高俅手下第一个篾片,凡是高俅作恶害人之事都与他商量。但是他定的主意,再无错着,因此高俅喜欢他,提拔他做到推官之职。他却不去就任,只在高俅府里串打些浮头食,诈些油水过日子。高俅也舍不得他去。京城里无一个不怕他,都叫他做孙刺猥。那日因奉高俅的钧旨,到归德府公干方回,天色已夜,不便进府。当晚两兄弟见了,各说些寒温。孙静道:“近日高府里没甚事么?”孙高道:“没甚大事,只是我今日与他儿子张了一头雌儿,却甚顺利,一弄就成,少不得有些谢我。”孙静便问:“是谁家的?”孙高把陈希真那节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孙静听罢,摇着头道:“你且慢欢喜,这事尴尬,其中必有诈,这是唱筹量沙的计。”孙高沉吟半晌道:“这计我却拟不出,莫不成叫他女儿做甚歹事害人?”孙静道:“他也不能害人,只不过高飞远走而已。你们空费气力张罗一番,吃人嘲笑。且待我明日见高俅时,点破了他,再设一个法儿,管教他插翅也飞不去。今日你醉了,且去睡,明日我对你说。”
话说第二日早上,孙高问孙静道:“哥哥夜来怎知那陈希真是诈?”孙静道:“这事不难知。你想那陈希真平日最精细,诸般让人,却自己踏着稳步。里面深有心计,外面却看不出,沉静寡言,不妄交人。高太尉那般要抬举他,他尚支吾推托;有人称他是高俅至交,他反有羞惭之色:今日岂肯把亲生女儿许配他的儿子,况又是三头大?闻知他那女儿绝标致,又有些武艺,你们又亲见来。他爱同珍宝,多少官宦子弟正正气气地要同他对亲,兀自不允。那高衙内浮荡浪子,绰号花花太岁,那个不识得,倒反是他去一说就肯?就算陈希真爱慕高俅的权势富贵,早为何不攀亲?何至厮打一场之后越加亲热?这明是惧怕高俅生事害他,却佯应许着,暗作遁计。却又勒掯高俅这样那样,以防他疑心。一件他却没见识:既然如此,早就该走了,不知何故尚挨着。”孙高听罢,如梦方觉,道:“哥哥,你用甚计止住他?”孙静道:“你放心,我自有计,包你不淘气,教那厮走不脱。”
兄弟两个梳洗毕,吃过饮食,齐到太尉府里。见了高俅,先把那起公事缴消了。高俅慰劳毕。少顷,衙内进来,也相见了,同坐。孙静道:“世兄恭喜,又定了一位娘子。”高俅道:“便是,费了令弟的心,还未曾谢。下月初十日,还要烦推官照应。”孙静道:“不是晚生多管,这事正要禀明太尉,那陈希真这头亲事恐怕不稳。”高俅、衙内齐问道:“推官,怎见得不稳?”孙静道:“昨日听见舍弟这般说,猜将来,他未必情愿。”高俅道:“我与他联姻,又不辱没了他,为何不情愿?”孙静道:“便是太尉不辱没他,那厮却甚不中抬举。他那女儿不知要养着怎地,东说不从,西说不就。今日太尉去一说就肯,他非贪太尉富贵,实畏太尉的威福,不敢不依。他得空必然逃遁,没处追寻,须准备着他。晚生虽是胡猜,十有九着。”衙内道:“孙老先生,你也太多心。他若要走,那一日走不得,挨着等甚?多少人扳不着,他却肯走?”孙静道:“衙内不要这般托大说。陈希真那厮极刁猾,他岂肯一番厮打之后,使这般揿头低?他走虽不能定他日期,或者因别事纠缠,却随早随迟也难定。不是孙某夸口说,肯听吾言管教他走不脱。”高俅看着衙内道:“何如?我说早知他同你厮打,你还瞒着我说耳朵自己擦伤,今日破出了。”衙内涨红了脸道:“实不曾厮打,只不过争闹,他女儿推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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