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远棹欣然地转过身去:“不是说戌时才到吗?怎么来得这么早?”
赵莞儿挥了挥手中的糖人,看起来是真的开心:“我来看看是否安全,总归有些不放心。”
君远棹明白了,莞儿身为大宋的公主,自然不能容忍辽人在大宋国土为非作歹,所以维护百姓安危这种事,她总会觉得有她一份责任。
“莞儿喜欢糖人?”君远棹看了一眼她手中呈祥龙腾飞的糖人,随口一问。
赵莞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除了糖人,我还喜欢糖葫芦……幼时家里管得严,我是吃不到这些的。”
君远棹挠了挠头:“莞儿,有时候家里管得严也是一种好事,不像我,长这么大连父母的样子都还没见过。”
赵莞儿轻吸了一口气,略微蹙起眉:“……我会珍惜的,对不起。”
“不要跟我道歉啊,我只是让你看开一点,我自己十几年这样,对于家不家的,已经无所谓了。”君远棹摆了摆手,倒是真的一幅无所谓的态度,“还想要你珍惜现在的幸福嘛。”
“你真的是很温柔的人。”赵莞儿有些难过地低下头,随即她便整理好情绪,“小酌可要乘船一览水上风景?”
还没等君远棹答话,一捕快模样的男子便拱手拜道:“参……参见姑娘。”
“怎么,郑谷楼斗殴许久,你们总算来了?”
“属、属下等保护姑娘来迟,罪该万死。”
“‘万死’倒也不必。记得加派人手保护此地安全,免得辽人报复,若江南再出什么事端……”
“是,属下立刻去办。”捕快深深地拜过赵莞儿,应下之后便离开了。
此地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周围人游玩的兴致,倒是应了君远棹之前的那个想法,官府之人如此惧怕莞儿姑娘,而莞儿又恰巧姓赵,如此看来,只有她是当今公主这一种解释。
“小酌,我们走吧,等我慢慢跟你解释。”
君远棹轻声应下,两人并肩向水边走去,这时他才唤道:“莞儿。”
“嗯?”
“方才那捕快对你毕恭毕敬,难道——”不必再讲,君远棹相信莞儿清楚他要说些什么。
“是的。”赵莞儿带着君远棹走上钱塘桥,“这里就是钱塘桥,站在桥上可一览湖中美景。”
君远棹笑道:“莞儿对此地十分了解,想必不是第一次来了?”
“钱塘镇是江南第一大镇,我时常会来此处理些事情……我们到了。”赵莞儿站定在桥上最中心的位置,徐徐道来,“孔雀翎乃天下神器,今夜参会之人,除了两大盟会与八荒之外,还有朝廷。”
既牵扯到朝廷,想来莞儿是要坦白了。
“我六岁拜叶开为师,既是朝廷中人,也算八荒弟子。”赵莞儿平视着远方的夕阳,坚定地陈述,“小酌,我与你一样——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乃我毕生之心愿。”
“我明白的。”
“嗯,但我大宋群狼环伺,危机四伏。身在朝廷,自有一份责任在身。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莞儿……”
“抱歉,一时感慨。小酌,我们去找船游湖吧。”
“此地风景的确十分宜人,想必乘船游于湖中更是一番享受吧。”
“如果小酌喜欢,我们多游一会儿也无妨。”
“好,多谢莞儿。”
“我们之间不必客气的。”
君远棹略微一笑,赵莞儿肯把自己的身世告知与他,想来已经算是很信任了,又肯为他讲解江湖纷争。看来他也应该相对的坦诚相待,以后要把莞儿当成好朋友了。
等他们到了桥边码头,却发现没有船只。
“奇怪,今天怎么没有船家……”
“是聆音楼不让行船吗?”君远棹略微皱眉,随后宽慰道,“要么我们不坐船了吧,没事的。”
旁边一位好心老伯接话道:“你们不知道吧,今日辽邦公主要游湖,所有的船都不许下水啊!”
赵莞儿左手攥拳,又松开。
“岂有此理。”君远棹义愤填膺,替赵莞儿说出心中想说的话,“这可是我大宋的土地,岂容辽邦公主放肆?”
他说完便转头:“莞儿?”
赵莞儿摇头:“算了。”
算了?
君远棹以为赵莞儿会找到辽邦使馆讨个说法,却没想到此事就这样算了。
“小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堂中的水深,不是你我可以涉足的。”赵莞儿紧紧地抿着唇,“如果他们不主动生事,便放过他们。”
君远棹轻轻地拍了一下莞儿的肩膀:“没关系,有我陪你,你只管做自己的决定就好。”
赵莞儿露出一个笑:“谢谢你,小酌。”
“嗯?莞儿不是说我们之间不必客气吗?怎么又同我道谢了?”
两人走出几步,又相视笑来。
“少侠,方才有人托我给你们带个话,说他在码头等你!”红衣短袍的小姑娘跑过来,双手撑着大腿,有些气喘吁吁,“那个人姓唐,具体叫什么名字,你去了就知道啦。”
君远棹上下打量对方几眼,最后停留在对方腰间的长刀上,这柄刀的材质和尺寸都有些讲究,按道理来说,应该就是不太常见的神刀弟子了。
思绪回到刚才的话语上,如果姓唐,十成十是唐门认识他的前辈师兄。
君远棹笑了笑,随口问道:“那人是何长相?”
神刀小师妹吐了吐舌头:“那人长相十分儒雅,谈吐也别有气质,可是个大人物哦。”
儒雅有气质,还是大人物。
不出三秒,君远棹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啊,对了,这里距码头有段距离,这样吧!让我的小灰马带你去。”神刀小师妹拇指和食指抵在一起,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没过多久就有一匹小灰马从街巷中窜出。
君远棹额角抽搐着,心中暗道有马匹怎么不骑马过来,反而把自己跑得气喘吁吁的?
他摇头道:“小灰马毕竟是你的马,这不太好吧。”
“我的小灰,它认路可准着呢!”这位小师妹抬手要摸摸小灰,小灰马便温顺地低下头,靠在她掌心蹭了蹭,似乎很通人性,“八荒之内,同气连枝。只要你好好对小灰,送你又何妨呢?”
说完后,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后的头发。
君远棹拱手谢道:“那就谢谢师妹了。”
“好呀,我叫阿暖,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朋友啦!”阿暖将牵绳递到莞儿的手里,又向君远棹挥了挥手。
君远棹摸了摸小灰,翻身上马,对莞儿伸出手:“莞儿,我拉你上来。”
赵莞儿也干脆利落地上马,可却不知自己的双手该往哪放,直到君远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抓缰绳或者抓我都行,没关系。”
“那个神刀的小师妹还真会替人着想,不仅帮人传话,还要送人马匹。”赵莞儿小心地抓着君远棹腰间的衣料,极有分寸。
君远棹只好放慢速度以免有什么意外,跟着转移话题应道:“哈哈,日后再见到她定要请她大吃一顿。”
“那到时可要叫上我——码头就在前面,我们快到了。”
远远便看到一人一舟立于江畔之上,那人持笛吹奏,乐音美妙婉转。
君远棹与赵莞儿翻身下马,这人也翩然上岸,端得一幅武林大侠的气度。
“小酌,赵姑娘。”
“唐盟主。”赵莞儿作揖。
君远棹毫不意外,却装得讶异:“莫非这位就是……天峰盟盟主,唐青枫?!”
“装得很像一回事。”唐青枫悠然地将扇面展开,“不叫唐师兄了?”
君远棹朗笑:“哈哈哈……唐师兄,我有一封信,是我师兄交给你的。”
唐青枫了然:“嗯,他的亲笔手书,我自然要收好。我心爱的小师弟,我也要仔细看看。”
君远棹吸了一口冷气,又咬牙切齿:“唐师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唐青枫将折扇拢在掌心,嘱咐道,“今夜聆音楼,不见不散。”
待唐青枫走后,赵莞儿还有些没缓过来神:“天下双璧之一,天峰盟盟主唐青枫——你同他很熟?”
“唐师兄是除我师兄之外,我最亲近的人了,我们关系很好的。”君远棹向着莞儿笑了笑,“不过别看我这样,唐门中愿意和我玩的很少,大概是嫉妒我吧。”
“什么?”
“我是唐门大弟子的同门亲师弟,又跟唐盟主很熟,而且我还是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外姓人……哈,很多唐门人都会嫉妒我的。”
“原来如此。”
“唐门的纷争也从没停止过。”君远棹眸光暗了暗。
赵莞儿轻叹着气:“那你选择了什么?”
“我选择跟我师兄还有唐师兄一起玩,那些一开始就对我有敌意的人,我没有必要讨好,我也不会顾及他们的感受。”君远棹摒着一口气,“莞儿,你以女子之身,身为高位,也不容易。”
“没关系,我也已经习惯了。天色快沉下去了,我们先进聆音楼吧。”
“好。”
-
“这间雅室便是会晤之地。看来我们来早了,沈唐二位都还未到。”
“也不知道,青龙会的沈龙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孤鸿是忠孝王之后,他为人,嗯,威严清贵,深不可测。”
君远棹一笑:“看来莞儿同沈龙首很熟了。”
“在宫中偶有能见面的时候,但我与沈龙首并不相熟,也不够了解。”赵莞儿无奈地摇摇头,“聆音楼之会计划将至,我先请你吃点东西吧?”
“也好,唐盟主和沈龙首也还没到,我们不急。”
“第一红伶,一曲难得,你也可以去前面听。”
君远棹对第一红伶姓甚名谁,长相如何并不感兴趣,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一曲到底有多难得。据说舒音的琴艺天下一绝,今天他听到最多就无非就是关于舒音姑娘的谈话……
他略作沉吟:“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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