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并不合适的见面。
奥古斯特沉默的抽着烟,沉重的铁斧靠着椅子,而他的胳膊搭在椅子边上,冷眼看着眼前在对面椅子上左摇右晃想看到他的脸的小男孩。
也是一个监管者,戴着头套,他的小斧子靠着椅子,他名叫“爱哭鬼”。
以实际来讲,这并不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他的头套里散发着死老鼠的腐烂气味,瘦小的躯干与袖子下时不时露出的伤疤昭告他的过去生活并不幸福。没有脑袋但能说话的奇怪小孩,就好像无弦的小提琴突然拉出曲调似的。一点也不符合常理。
但“爱哭鬼”和小提琴还是有点区别的,他是个不合理的超自然生物。而小提琴,对于不懂音乐的人来讲,小提琴和监管者没什么差别。
奥古斯特的第一场联合狩猎得到了允许,他现在只是想安静的享受赛前的宁静,不希望孩子会出声打扰到自己。但当事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小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来,步子很轻的走到他的椅子前,抬头看他,但没说话。
奥古斯特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乳白色的烟雾弥漫着,他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他不担心孩子会被烟味呛到,会被烟味呛到的孩子都有鼻子和嘴,而眼前的监管者连头都没有。
“和没头这个梗过不去啦?”埃利诺的声音响在耳边,奥古斯特微微蹙眉,回了一句:“不要说话。”
“我在提事实,你总揪着一件事情说来说去,我都要听吐了,换个话题想吧。”
“不要说话。”
埃利诺是个非常喜欢在别人雷区疯狂蹦哒的“勇者”,她有一种天然的疯与不怕死的劲头,很适合做一名战士,只可惜这种战士如果上了战场可能会是死的最早的一批。无他,实在是太贱太招人讨厌了。
“你读过《匹诺曹》的故事吗?背后说人坏话小心长鼻子。”
“他也没有背后说吧,这不是很光明正大的吗?”
“我要掐死你,格伦。”
“都给我闭嘴,菲尔茨在哪?”
“真令人伤心,守护神,我们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
奥古斯特毫不犹豫的掐断了联络感应。
一片黑暗突然袭来,几秒钟后,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奥古斯特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突然其来的亮光,在看到眼前飘忽的萤火后挑了挑眉。
赛前没来得及看地图,没想到居然匹配到了湖景村。潮湿阴暗的地图,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破烂的木板,回头望向远处,并在不到五秒后,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奥古斯特单手提起铁斧,向中场走了过去。
大地图有好有坏,好的是密码机之间相隔距离都不近,坏的是地图太大求生者有很多地方可以用来遛鬼或逃脱。
而且这里是联合狩猎,求生者数量加倍,道具加倍,各种骚扰监管者抓人的手法也逐渐显露。
他在很远就看到他了,凌乱的头发与病号服,小情侣之一的病患。
但相对来讲,他不是一个多吸引人的目标。
奥古斯特看上了病患旁边的猎物。
勘探员举起磁铁,瞄准向自己逼近的监管者,毫不犹豫扔出,转身跑向最近的板区。监管者躲过了磁铁,并反手挥斧咔嚓一声砍断了他刚刚才下的板子。
只用了一击。
诺顿皱了皱眉,再次下了一个板子来挡路,但一把锋利的小刀突然飞来,划过他的鼻尖,钉在了旁边的木桶上,他在那一瞬间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似乎有某个东西在嘲笑他。
然后他就发现居然真的是。
男性监管的脖颈处突兀的出现了一只紫色的眼睛。一开始它只是一条缝,在监管者的脖子上就像个疤一样,并不显眼,但它很快长出了眼睫毛,此刻正转动着眼珠上下打量他。
它的下方也出现了一条缝,随后那条缝开合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嘴唇逐渐显现。眼睛眨了眨,嘴开口吐字清晰的说道:“上午好~”
这实在是一幅诡异的要死的画面,一个眼睛与一张嘴长在男人的脖颈上,好像恐怖片里的一些重口味剧情一样,或许下一刻,从监管者的脖子里就会爆出一个人头。但他们僵持了一会儿,那眼球仅仅只是转动着看他,然后,它的嘴角裂开,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有科学依据证明,相比下体,人的上肢部位更加薄弱。如果同时拖拽四肢与头颅,那么头颅和两个胳膊会先撕裂,然后才会是一条腿,剩下的那条腿就会和仅剩的躯干连在一起了。”那张嘴一开一合的说着话,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着求生者讲话。
奥古斯特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厌烦,他没有管埃利诺再说些什么,而是举起铁斧对准勘探员的地方,一斧砍下。
后者凭借灵巧的走位躲了过去,但随后一把飞刀旋转过来,精准的插进了他的后背。
他险些腿软摔倒,但一声巨响响彻在耳边。
有人开枪了。
奥古斯特在空军靠近他时就已经有所察觉,在瞥到对方手中的枪后很快意识到了她的想法,在玛尔塔开枪瞬间,他反手抄起斧头砍过去。
就像耍杂技似的,那个信号弹被精准砍中,于监管者不到两米的距离爆炸了。
红色的烟雾包裹了监管者,他微微眯起眼睛。
打中了吗?
玛尔塔的心情微微有些疑虑,但她很快转身向勘探员跑去,却意外的看到了对方惊恐的眼神。
对着她的身后。
玛尔塔微微怔愣,她缓缓转身看去。
“不……”
监管者如恶魔降世般穿过烟雾站在她身后,他没有被伤害到分毫,似乎仅仅是袖子被烟雾染脏了一点。她反应过来自己要躲避,奥古斯特看着她,微微抬手。
“好玩吗?”
他用了一记重拳猛的砸中她的腹部,速度快到看不清。信号枪脱手飞了出去,这突然的袭击让玛尔塔没有任何防备,她只看到监管者的拳头的残影,随后是迷茫。
就像被一块重石砸中腹部一样,玛尔塔瞪大了眼睛,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飞去撞倒几个木桶,身体短暂的陷入迷茫,随后剧痛袭来。腹腔里的器官似乎都因为这一击伤到了,都在疯狂痉挛着,剧烈的疼痛让玛尔塔怀疑自己所有的骨头都断了。她躺在废墟里吐着血,身体痛的一动也动不了。
诺顿亲眼看着玛尔塔飞出去了至少五米,她撞倒了五六个木桶,压碎了一个,随后倒地不起。一个被撞倒的木桶咕噜咕噜的滚过来,滚到了他的身边。
最主要的是,玛尔塔的血量一下子从满血变成了倒地。
一拳打掉了三层血。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他僵在原地,震惊与危机感瞬间充斥了他的脑内。监管者转过身来看他,面无表情的看。
非常瘆人。
他脖颈上那只紫色的眼珠也看着他,嘴角裂开,裂出一个恐怖的弧度。
他开始后退,求生的本能催促着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压迫感和恐怖感从监管者的身上散发,对他呼啸而来。大脑疯狂催促双腿运动。但监管者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什么也没做,求生者已经感到了威压,他后退几步,远离对方。
奥古斯特终于转过了头,向着废墟里的玛尔塔走过去。他单手抓住玛尔塔的一条胳膊,拖行着带她走向椅子。
她说不出话来,在被对方拽上狂欢之椅时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监管者绑好荆棘与铁链,冷眼看着她吐血。他脖子上那只眼睛眨了眨,嘴哧哧的笑了出来。
玛尔塔疼的大脑一片空白。
奥古斯特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屏,他那位孩子同事的实力不容小觑,才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送了一个人上椅并打残两个人了。奥古斯特垂头看了一眼玛尔塔,转身走向海边。
他看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调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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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大厅,一个电影院,可以观看局内监管和求生的赛局的地方。此刻菲尔茨坐在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但他是真心感觉自己总在被人用目光注视,尤其是在奥古斯特一拳打飞玛尔塔之后,录像大厅的气氛一度陷入凝滞。随后多道目光投向他,有监管者也有求生者。目光里或震惊、或厌恶、或欣赏、或恐惧。新任监管者的能力不管是求生还是监管者都很好奇,处于舆论顶尖的菲尔茨只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意识到。
“他一直都这么易怒吗?”红菱艳(调香师演绎之星紫皮)拂了拂自己裙摆上的丝绒,眉头微微有些皱起。坐在她旁边的菲尔茨听到这话后沉默了一下,问到:“你是在指奥古斯特?”
“原来他叫奥古斯特。”左边一道声音传来,菲尔茨转过头,厄运(祭司紫皮)好奇的冲他眨眨眼,继续问道:“他是不是俄罗斯人?我前几天听他说话带俄式英语的口音诶。”
“他的确是……奥古斯特并不易怒,他的性格还算好的。”
厄运眉头微微挑起:“他的脾气还算好?那谁的脾气最坏?”
菲尔茨斟酌了一下语言,回话道:“埃利诺。”
“埃利诺是伊尔莎的姐姐?”下方的声音传来,菲尔茨疲累的闭上眼睛:“对,亲生姐姐。”
“奥古斯特脖子上那只眼睛和嘴是不是埃利诺的?”
“对。”
“你们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在游戏里就能知道到了。”
“我很好奇你们阵营中的那个小姑娘,她叫什么?”
“呃…玛格丽特。”
不知不觉间,询问的声音只剩下了一个,但也正是这个声音,一直在询问。菲尔茨把脸埋进手掌,衷心祈祷他能停止好奇心,安静的看完这一局。
“你们活了多少岁了?
菲尔茨失去了耐心。
“你能不能闭嘴?”
他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黑色的流质因为他的激动而从颈部浮现。周围的求生者似乎有些被他吓到了,连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怒火影响着他的理智。但当他看到提问者时,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斯文加利对他温和的笑,笑容里似乎有着不易察觉的恶意,也或许那是他自己的错觉:“抱歉,看来我提的问题有点多了。”
菲尔茨离开他的位置,谁也没去看,快步离开了录像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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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游戏外菲尔茨的心情变化,奥古斯特掐住光学镜面(魔术师紫皮)的脖子,将对方送上椅,正在绑荆棘。他听见伊尔莎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菲尔茨?”
格伦的声音响起:“他好像又犯病了。”
“你没吃药?”奥古斯特询问道,同时他的动作有一瞬的迟缓。这让挣扎的求生者意识到,随机便是更加猛烈的挣扎。奥古斯特皱了皱眉,快速绑好荆棘,目送刚才被过半秒救的求生者飞天。
“我又看到他了。”菲尔茨的声音在沉默片刻后响起,埃利诺快速读取了一下他的记忆,随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奥古斯特挑挑眉,干净利落的削下一个求生者的胳膊。
“奥古斯特,速战速决。你被庄园主播上电视了,真希望他们不会出一个什么文稿,题目叫《一拳超人》。”
“埃利诺,那最多算个大屏,不是电视。”
“你们俩都不要说话了。奥古斯特,干好你的职务,拿下这一局的胜利。”
“我会的,卡拉利亚。看着他们俩,不要吵我的清净。以及,伊尔莎,麻烦你去看看菲尔茨。”
“我正在找他。”
“监督他吃药,伊尔莎,你告诉菲尔茨如果他再超时服药我就把一整瓶药都倒他嘴里。”
“真残暴,格伦。”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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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腐蚀者们之间是会有一种心灵感应的,这种感应可以让他们和彼此对话,互相感受、了解对方的情绪变化或者通过彼此的视角来观察对方的所处环境。但在外人看来,仅仅只是他们在短暂发呆了一会儿一样。
埃利诺的行为其实有一些犯规,毕竟她朝诺顿扔了飞刀还扎到人家了,这就好像是场外助攻一样,的确是违规的举动。
埃利诺所讲的上肢关节比下体更脆弱的知识是真的,而且她讲的是来源于我国古代酷刑之一的“五马分尸”的行刑过程。
前面提到过菲尔茨对于身材高大的男性感到极度恐惧,会导致他犯病,需要通过服药或者他人安慰来缓和情绪。如果谈到他该怎样和奥古斯特相处,那只能是强迫自己去习惯奥古斯特。菲尔茨曾花了数十年来强迫自己在奥古斯特站到身边时不会立刻转身逃跑。他在犯病情况下会做出攻击性行为,或者乱吃东西。比如格伦的手术刀,棉花,钢笔,书籍。他最大的吞食功绩就是曾在犯病情况下吃了一台电视,后来因为消化不良又吐了出来。
顺便提一句,奥古斯特身高超过两米三,而菲尔茨对身高超过一米七的男性感到恐惧。所以两方都会尽可能避免与对方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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