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北海，曾经那家客栈还在营业，只是翻修了一遍。

两个人如同初见之时，坐在栏杆上吹风。

海风黏腻却也温和，他们看着楼下的孩子将沙堆堆成堡垒。

“真无聊啊……”

庄周说完就被拉进了房间。

“无聊？”

秦缓笑着看眼前的庄周。

那白净的面庞被海绿色碎发衬托得更加白皙。

“嗯？你要让我不无聊吗？”

庄周笑着看他。

……

傍晚，他们回到那片白色的沙滩，扁鹊开玩笑说：“要不你躺下再重现一下当年的场景？”

庄周就真的坐在了沙滩上，白色的沙砾粘在海绿色的衣服下摆上，打算躺下那一瞬，扁鹊赶紧扶着他把他拉起来。

“我开玩笑的，你别。”

庄周只是慵懒地笑着

两个人并肩踩在砂砾上，目送落日余晖。

剪影如同油画一般融合进海与天。

“要不要回一趟小岛？”

“好。”

穿着大乔小乔送的礼服，他们走上石阶，野草轻轻拂过衣袖，海风黏腻地吹响连绵。

回到当初安顿孙策的小屋子里，两个人躺在孙策躺过的小床上看着屋顶的瓦片。

“出去走走？”

风一阵一阵又一阵。

黏腻潮湿，扁鹊想起那个时候被丢弃在阴暗潮湿的黑暗里。

他的年少就像一场下不完的梅雨，淋在往后每一道伤口上，在溃烂以后，那些潮湿黏腻驻扎在灵魂里，变成慢性炎症，可笑的是并不致命。

他天生医者的善良让他没办法变成一个真正冷漠的人。

真好，这里的风带着有阳光。

他变得和庄周一样，不再对任何事情抱有期待，但依旧热爱着善良的人和事。

还好，还好，走出十万八千里，归来仍有少年心。

他对着同一片大海询问，然后庄周替大海告诉他：你不曾变过。

爱所有事物，又好像和自己少年时光理解的爱有所偏差。

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秦缓把庄周拉起来，在海和天融成一色的大树下，拿出了包里的纸和笔。

扁鹊亲手写了一纸契约。

“我的字不好看，你再写一遍吧？”

扁鹊对庄周说到。

“怎么感觉像婚书一样呢？又不太像婚书？”

于是庄周笑着用隽秀的字迹誊写了一份。

扁鹊点燃火折子，将那字迹慢慢焚烧，然后把余烬埋进土壤，压上石头。

两人跪拜天地海洋，所有心意铭记在风里，带往世界各处。

从此只要有风的地方，就会有他们存在的痕迹。

“子休，我问你啊，等我老了死了……”

扁鹊认真地看着他，问他。

“我会试着在轮回里找同一个你，然后还是继续教书，休息的时候把你柜子里的医书拿来垫枕头。”

庄周学着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以前，有些东西比所谓的道德更重要，所以他选择了逆天而行，违背自然违背规律。

往后他不可能再违背良心违背医德用那逆天的禁术。

但或许能找到不违反自然的方法能伴他永生。

无论何种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海浪和野草的声音交织而来，有些真谛有些情感，和时间无关。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庄周，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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