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长平之战

又一年夏。

秦缓将水井里的西瓜拿出来，放在了旁边的小乔手里。小乔抱着西瓜，把脸贴在西瓜上。

“呼——得救了得救了。”

庄周在一旁看着都被逗笑了，宠溺地看着渐渐成长的小乔，一脸如父亲般的慈祥。

两个人把西瓜皮喂给鲲的时候，自己一脸黑线。

鲲也毫不客气地将两人撞倒在地上，似乎在说：“不给吃就算了，还把我当垃圾桶”。

“乔乔不是很喜欢和公瑾哥哥玩吗？怎么最近半个月都不去了？”秦缓问。

“还不是因为连续一年都考第二名，说无论如何总是离第一名差那么一点，所以他已经闭关学习了，争取秋季统考能考第一呢。”

没来得及度过秋季考试，嬴政就收到了秦国急报。

——大军压境，皇城军战败。

嬴政立马将事情告诉了庄周，已经准备好同白起请辞稷下。

“真没想到才一年时间，就等到机会了。”

庄周说着，嬴政也不点破。

一般人都会惋惜离去，而只有知情人才知道，战争苦了百姓，但这将是嬴政推翻旧政权的大好机会。

“若此战捷，重臣定是空缺，党羽减除，非得新人替补，还望庄老师多推荐人才，祝我兴国，作为回报，我在此立誓，定将守得稷下万事安平，只要我嬴政在世一天，这诺言就作数，政寿终之后，与庄老师今日达成的契约，也将刻在国政第一条！”

“好，成交。”

庄周双目微闭，笑了笑，目送嬴政离开。

稷下与大秦一向交好，墨子作为送别的人，此刻却在鲁班大师面前。

“大军已近长平此去是要给大秦助战，若是秦被吞没，稷下的安危不保——若能借七号助嬴政一臂之力，胜算自然大大提升。”

“你不是说攻击型机关有悖和平吗？”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战重要，不用墨子来说，鲁班大师都已经想好要借了，只是碍于情面鲁班大师还在装作赌气的样子。

“为了和平，偶尔的战争是必要的——”

墨子终于承认了。这不仅是大陆最强机关术学者对攻击性机关的肯定，也是对鲁班大师的肯定。

“七号愿意帮助墨叔叔吗？”

“听爸爸的话——”

鲁班大师溺爱地摸了摸七号的头，随后交给了墨子，依依不舍目送七号离开。

“墨兄，定要照顾好七号——送他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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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花了两天时间，召集来大秦目前所有能调动的军队，带着稷下援兵，身着银甲，一同赶往战场。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

年轻的面庞上尽是君王霸气，毫不畏惧战争残酷。

“殿下，我看已无需扎营，有白起和七号在，可直接攻破。”

墨子看着探子送来的情报，地图上的据点清晰可见。

嬴政答道：“正有此意……”

“白起听令——”

“臣在！”

“待蒙恬烟花信号起，直接正面冲锋攻破敌方防御！”

“是！”

当夜，无星无月，烟花起，白起带头冲锋，秦军士气高昂，一举攻破了敌军千万前排防御。

烽火狼烟霎起，号角淹过厮杀，血流成河，刀戟如植。

蒙恬带军包围后方，墨子及稷下援兵操控七号迅速攻破远程军事布局，不料敌军火袭，大秦后排弓箭火铳队死伤惨重。

蒙恬身负重伤，只能由嬴政亲自掌军，却还是挡不住敌军凶猛。

一瞬劣势，不想白起孤身探敌营，高举死神之镰，以一己之力，一夜之间杀光了敌军千万人，密密麻麻的人体被挨个粉碎

白起目泛红光，死神之镰都已经有些钝了，敌军使诈将镰击落，不想他徒手撕开最后一人的身体，一瞬鲜血四溅。

下雨了。

逐鹿之地很少下雨。

他的生命最终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厮杀。最无力的年纪，受过最重的伤，他终于成为了可以斩杀一切武器，成了世人眼中的死神。

他只觉得身上的杀戮好重。

鲜血的洗礼，却是荣耀……

不重要了，只要成为嬴政最坚实的保护。

至于能否洗脱杀孽，这对于一个怪物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杀戮太重必会迷失自己，不过好在他只是一个怪物，一个只为嬴政效命的怪物。

血浓于血，白起生存和牺牲的意义都是嬴政，有且仅有嬴政--自始至终。

白起丝毫感觉不到疲倦。

嬴政亲手给他系上的披风已经残破，白起撕下披风，把沾满鲜血的玄雍战旗插在土地上面，战旗深深地嵌入浸润血液的土地。

贫瘠的交壤之地，来年会变得肥沃。

天色微亮，他只想尽快踏着微光回到那个人身边。

白起看见站在营地最前面的嬴政，逆着光，都看清了他类似于愤怒的眼神，那是信任，还有一种他不太懂的释然。

白起走过去，在他面前单膝跪下，身上一身血污，不敢离他太近。

“参见殿下——臣，凯旋。”

在白起看不到的那一瞬间，嬴政的眼角早已泛红。

“白起将军凯旋——长平一战，我们胜利了！”

嬴政高声语罢，将士们都开始欢呼——

“胜利了，胜利了……胜利了——”

嬴政扶起跪在地上的白起，道：“将军高功，待回大秦，重赏。”

白起眼里含着旁人看不懂的劫后余生，嬴政立即抱住了直勾勾倒下来的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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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断断续续还在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蒙恬重伤，只由白起、嬴政和墨子亲自指挥收拾残局、清点战讯。

本应回大秦一同领赏，墨子考虑到路程遥远，自己离开几天，稷下定有许多事务繁忙，便回绝了嬴政，也是想尽快把死去的学生们送回故乡。

墨子带着来的学生大多数在火铳队伍里，死伤无数，嬴政派军帮助墨子运送遗骸，墨子带着仅剩的几个人踏上了回稷下的路。

“墨老师，七号昨晚不见了，我们找了一天了都找不到，我们想着只是个机关人，便没有再找了”

“什么！？”

墨子一瞬间愣神——这下怎么和鲁班大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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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主之地，不知名平原。

雨里，眉目清秀的少女将自己捡来的机关人抱了起来。

“你好呀小娃娃。”

“你——好——”

“啊啊啊啊——鬼啊——”

少女被吓得摔在了地上，机关人也被她一不小心丢在了石头上，一瞬间机关人身上火花直冒，那机关小人动了几下，嘴里断断续续喊着爸爸——机器人怎么会喊爸爸？

少女将他捡起来，打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避避雨，她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小人身上的泥土，便加快脚步去寻找休憩之处。

身上还带了些捡来的轻兵器——值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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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皇宫。

白起这一次将屠刀对准了芈月和武王。

没想到芈月早已逼着武王昭告天下让位嬴政，挑了了个好日子，嬴政此刻就等着登基大典。

黑色花雕窗外透进光明，殿内的摆设一一精致，嬴政就被簇拥在华贵庄重的烛灯下，不停地写着什么。

芈月早已准备好嬴政的皇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嬴政却无暇细看。

“阿起，我想好了，趁典礼之前，把那些造次的迂腐大臣都剪掉，就用稷下推荐过来的人。”

“稷下新人只要加以调教，定是栋梁，都听你的。”

“我要推行新国政，然后设立六个部门，重点发展农业……”

“好啦好啦，这些话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我都听了几年了，都快背下来了——快先休息一下吧，我的皇帝陛下。”

白起抢过嬴政手里的笔。

这位君主性格冷静，唯有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孩一般。相处十数载，每日却都还有聊不完的话。

君主登基只是个开始，实现他们的梦想，却要花十几年、二十几年，不过只要有白起保护他，一切梦想和渴望的东西要实现，都只变成了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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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之地一连下了好几天雨。

嬴政登基大典那天，雨刚好停了。

旭日生辉，天降祥云。

举国欢庆。

嬴政踏着沉稳霸道的脚步，一步步登上铺着红黑色地毯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路过举着长枪的白起，白起眼神里全是自豪和欣慰。

“即日起，改国号为玄雍，愿我玄雍，万代千秋——”

“愿我玄雍万代千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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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下这时也收到了来自嬴政的军功贺礼。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默契地收起了笑声。

机关教室里。

鲁班大师还是不理墨子。

“不小心弄丢七号，是我不对，终是我欠你的，既然你也不接受我的补偿，那我也只好等你原谅我那一天了。”

墨子叹了口气，缓缓离开了鲁班大师的视线。

往年秋季盘旋在通天塔的大雁，今年也默契般地没有再来。

鲁班大师眉眼沧桑，看着天，思索片刻，决定前往大秦寻找七号——现在应该叫玄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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