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冰之下的杀意

“既然现在没有人打算跟踪我们，”周围的风雪逐渐停息，艾尼赛斯不禁面露喜色。“我们快点去找克洛伊德尔小姐吧，这些文件对她来说很重要。”

“真不愧是执政官大人，刚抵达这边的几天内就有重要文件送到。”伯纳德看着手中的文件袋，欣喜地笑道。“不过，议长斯里威尔大人究竟是想做什么呢，现如今居然紧急让我们把这些文件送过来……”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似乎很担心会有人追上来进行抢夺。

“你不会是怕了吧？”艾尔弗雷德不加掩饰地嘲弄他。“对于坐镇神临城的七美德们来说，所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我们这些普通打工人预测不到的。”

“神临城，神临城。”艾塞尼斯不禁喃喃道。“嘿，那可是执棋者们权利棋盘部署的地方，就算你我现在身居主城，并且为七美德手下打工，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知嘛。”

“大人们如此隐蔽的消息垄断能力吓着你了吗？”艾尔弗雷德嬉笑着质问。“明明在至冬这个大本营，你却依旧在为我们自己那边的目的担惊受怕。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疑了？”

见另外两人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艾塞尼斯意兴阑珊地回头，无声地跟另外两人在逐渐明朗地雪原上并肩而行。

艾尔弗雷德几乎是将自己二十年的职业生涯全部花费在为七美德工作上。据说在他首次从星燃谷的某个乡村来到瞾言主城时，他几乎被眼前的繁华吓软了双腿，甚至怀疑自己不过是在万里列车的尽头看到了海市蜃楼。尽管他逐渐适应了神临城的一切，并对自己的工作有深刻的见解，此刻他依旧心怀紧张，似乎在担心什么事。

也罢，这里毕竟是冷战的大本营之一，还是和瞾言对立的至冬。相比在自家所累积的丰富经验，熟悉的雪国土地才更令人感到不安。

对于这一点，伯纳德深有同感。虽说可能是因远离原本工作的地方的缘故，今日迴异往昔，一望无际的雪原中仿佛也藏有不可名状的危机，带来令人汗毛竖立的惊悚。伯纳德工作的时间稍短于艾尔弗雷德，可他依旧称得上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相较之下，才加入没多久的艾塞尼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和另外两位居住在普通乡下的人不同，艾塞尼斯从小就生活在神临城，光是经济状况就比另外两位好上不少。正是因为他工作经验的匮乏，所以他远不如另外两位那般紧张，在此节骨眼下也不过悠哉地思考自己的事。

他们所侍奉的这位阿莉汀·克洛伊德尔小姐，不过寥寥十七岁，是所有七美德中最年轻的一位。十七岁就能当上七美德之一是什么概念？年满三十的艾塞尼斯不由得暗暗叹息。十七岁，充其量还在读书的年龄，居然能直接当上大部分人挤破了头都无法成功竞选的职位，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保持沉默的伯纳德和艾尔弗雷德显然很清楚思考时的艾塞尼斯不喜被人打扰。尽管身着厚重的羽绒衣，在长久的冬风中行走也不免会感到寒冷。

“你受寒了？”艾尔弗雷德问道。

“有点。”伯纳德搓了搓自己的手，哈出一口寒气。可还没等他继续说点什么，不远处地上的一道一动不动的人影瞬间吸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艾尔弗雷德顿时停下脚步，警惕地凝视地上的人。“你们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可能是冻死的吧。至冬冰天雪地的，能把人冻死也很正常。”艾塞尼斯似乎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伯纳德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朝那人走去。他小心翼翼地将此人翻身，却在看到他的面容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天呐，是我们这边的人！”

此言一出，另外两人自然不敢懈怠。艾尔弗雷德皱眉检查地上的人，道：“这里的天气虽然寒冷，但绝对没有到能够冻死人的地步。况且他的脖子上有撕咬的痕迹，但这个痕迹绝对不是狼造成的…”

“这儿不太对劲。”因为那人脖子上的伤口，显然是人类的咬痕。看到这里，艾塞尼斯不由得后退一步，背脊发凉。“我们是不是该暂时离开这里？”

“不，恐怕已经开始了。”伯纳德拔出自己腰间的小刀，目光炯炯地凝视某个地方。

风中时不时传来的树叶沙沙声似乎加剧了几人的恐惧。在漫长的几十秒中，压抑和惊悚就这样不断叠加，直至某个节点，冲突终于爆发。

艾塞尼斯的观察没错。在那一瞬间，一道人影顿时伴随炽热的火枪子弹飞过。伯纳德被人影抱住扑倒的同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个“人”，早就不是人了。在这个“人”的面前，伯纳德的小刀完全不起作用，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艾尔弗雷德怎肯就此罢休，顿时也拔出腰间的枪支，对着地上和远处的人影连开几枪。就在他后退换子弹的功夫，倒地的人霎时睁开双眼，露出一口森森白齿，对准他咬过去！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至冬的雪原。

在这场激战中，那些“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即便是受伤，也会继续留着一口气攻击目标。看到这里，艾塞尼斯吓呆了，只得在另外两人逐渐没了声息后慢慢后退，然后带着尽可能多的文件撤离这里。

没跑多远，他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愚人众士兵的声音。

“他们带来的文件都找齐了吗？”火枪手一一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瓮声瓮气地问。

“应该是齐了，毕竟看这样子，人都死干净了。”雷锤一边武力镇压那些“人”，一边把他们拖回运输的笼子中。“「博士」大人所制造的这些兵器把雪原上的脚印都破坏干净了。但既然情报已经被我们截取，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就算情报被我们截取，我们也不该放松警惕。”火枪手将枪扛在肩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嘿，本来「诚信」执政官死在我们这里的时候，瞾言那边就该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不再跟女皇陛下作对。他们居然还不死心，甚至准备送些机密文件给那位新来的执政官，真是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不用等那位新来的执政官和执行官大人们会面，我们就亲自把她动手除掉，先行替执行官大人们解决这一烦恼。”雷锤也笑了。“我们只要尽力让七美德折损，就能让冷战的天秤倒向女皇陛下的这边。”

“好了，走吧。”火枪手收拾好手中的文件，转身欲走。“我们去和另一个小队汇合，然后讨论我们的刺杀计划吧。”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克洛伊德尔小姐吗？

艾塞尼斯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前任「诚信」执政官的死亡没过多久，而这边的人则打算继续刺杀这位新来的执政官，真是令人感到发指。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记忆中，艾塞尼斯曾见过阿莉汀·克洛伊德尔几面。以看待学生的角度来看待她的话，她与同龄人似乎有些出入。在其余学生在有说有笑的讨论畅销作品和其余爱好时，她总是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都不会留给这些同龄人。她异常沉浸在自己写作的世界中，然而她写出的作品，却总是不尽人意。

上位者的倨傲与疯狂，自然无法听之任之。

艾塞尼斯本可逃逸，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很清楚，自己与阿莉汀·克洛伊德尔之间的区别，一个是随时都能舍弃的弃子，而另一个则是在神临城部署棋盘的执棋者。说到底，二人都是为瞾言服务的人，也正因为这片赤诚之心，才会被白衣主教和最高人民议员的议长所选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距离阿莉汀所在的地方很近了。既然如此，他只需要通过对峙拖延足够的时间，让阿莉汀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便已足矣。

为了圣女大人艾利修斯，为了曌言，为了七美德执政官「希望」的克洛伊德尔小姐。

当火枪手与雷锤走出一段距离时，前者忽然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拂过他的后脑，自己的咽喉则瞬间一凉。还没等他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旁边的雷锤一惊，下意识的拿起锤子朝旁边一砸，震天响的动静顿时响彻雪原。

牢笼内的怪物们顿时龇牙咧嘴地伸出利爪。艾塞尼斯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而后直面雷锤。他尽可能的封锁对方行动的同时捡起火枪手的火枪焚烧几人取得的文件，不让雷锤打开牢笼，但这终究也只是时间问题。几个回合下来，他终于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内。

这个警告目前是否传达，是无法确认的。但至少，艾塞尼斯自认为已经制造出足够大的动静，让方圆几里内的人都听到这边怪异的声响。

不远处，达达利亚则低头看向冰湖上轻微碎裂的痕迹，不由得轻轻皱眉；而在冰湖的彼端，身披带有白绒边沿的海棠红披风、长及下膝的雪色礼服的少女微微抬首，蜜合色的发丝随风荡漾，露出一双犹如祖母绿般璀璨明亮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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