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仟灯怨·承诺

既然你无法履行你的诺言。

又为什么要向我承诺。

她是城里所有青楼中最有名的花魁。

十八岁，因为家庭窘迫，被家里人欺骗，把她卖进了仟灯苑。

十九岁，老花魁下台，她被馆主一眼看中，成了新花魁，每天除了上木台，还多了讨好客人一事。渐渐的，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直到二十一岁，她遇见了他——尚承。

她依稀记得，那个少年的笑颜，很美。眼底柔情似火，让人沉沦。

她依稀记得，那个少年也像闫霜降那样。吻了吻她的手背，对她说，她写的歌，很好听，他很喜欢。

她依稀记得，自己坐在太师椅上，等待着下一位来客，或等待着馆主来叫她去木台。她等到了，房门开，进来的却不是那些带着奸笑的客人的脸。而是一位——面容俊俏的少年，看上去年过十八，未及弱冠。她还没来的及说话，那客人就先开口了。

“姑娘，你的名字……可叫舒倩？”

“啊……正……正是”舒倩答道，“公子所谓何名？”

“在下尚承。”少年微微颔首。

“疏兰尚染烟,残菊犹承露？”舒倩猜测。

“姑娘天资聪颖，竟如此懂诗词。”少年微笑。

舒倩被他的笑容所迷住，见过那么多来客，她第一次在客人面前红了脸，她愣愣道。

“你来既不是为了寻欢作乐，那所为何事？”说完，她立马后悔。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一个男人，来到青楼，还找到了花魁，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是为何事？舒倩啊舒倩，你怎么那么傻！尽给那少年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连话都被套住了。

可接下来少年说的话，却让舒倩惊诧。

“我来自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只是为了……”少年上前一步，离舒倩更近一点，“找个人闲谈闲谈啊。”

“你花了如此大价钱，找到一个花魁，只是为了闲谈？”舒倩不相信。

“正是。”少年被舒倩的反应逗笑了，“我的家庭只希望我好好习武，所以家里我很少能找到一个希望跟我好好谈谈四书五经之类的这种书的人，方才看姑娘您说的那句诗，很少有人知道，姑娘你一定读过很多诗，所以才想和您聊聊的。”

“这……既然是客人……舒倩任您差遣。”

他们聊的很投机，这大概是舒倩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了，见过这么多客人，舒倩第一次能这么快乐。直到……

“啊……啊？”舒倩愣在原地，“我可是‘仟灯苑’里最有名的花魁……身价……可不少啊……”舒倩越说越小声，她有些心虚，其实她都快过气了，但却实还是‘仟灯苑’里最上等的花魁。

“我知道。”少年收回步子，“今天我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我观察你很久了，我发现你其实在这过的并不开心，甚至我都有些替你可怜……就算别人把你赎回去了，也许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那就……只能我勉为其难的把你赎下来啦！”少年说道。

这这这！这语气里明显带着挑逗啊！一个二十一岁的花魁被一个未过弱冠的少年撩的团团转，这怎么好意思？舒倩紧张得语无伦次：“我我……我知道了……公子……我……您没什么事……就可以先……先离开了……以免外面……起疑……”

“嗯，舒倩姑娘，我会来的，八月十五那天，在‘仟灯苑’门口，等我。”少年微笑道，伸出小指，“我向你承诺。”

“好……好的。”舒倩伸出小指，轻轻钩住了少年的小指。

少年走后，舒倩感觉内心在灼烧——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烧感。舒倩的脸红了个彻底。

自己，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少年了吧？

这怎么行？

舒倩虽是这么想，却感觉内心的灼烧愈来愈强烈。

等等，刚刚少年说几时要把自己带回去的？八月十五？舒倩顿住了。那不就是四日后？

舒倩有些震惊，却满心欢喜。开始一直等着那天。

八月十五那天，下起大雨，天上的明月被仿佛泼上了墨水般的雨云盖住。舒倩撑着伞，来到仟灯苑门口，嘴里一只嘟囔着“他要来了，他要来了吗？”一边眺望着茫茫人海，期望在人群中看见那个少年的身影。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深夜。天还是下着大雨，舒倩在漂泊的雨中倒下了。

等舒倩再起来，已经是八月十五过后第三天。

八月十五他没有来……那也许，明天呢？

舒倩决定继续等下去。

第四天……他没来。

第五天……他没来。

……

舒倩这么一点点瘦弱下去，变得不在有从前那样的容貌。

直到有一天，她靠着门偷听外面的情况，她听到“舒倩这个花魁，也该换了吧？你看都缩水缩成这样了，哪里还能再讨好客人？”

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在舒倩头上炸开。

怎么能这样？我不能下台，我答应他的，他会来的，我不能下台，不能。

她边想着，边下了暗阁，翻找书籍找找办法。

她找到了。

‘找来十个刚满五岁女童，运用树根吸收养分的方法一样，吸收女童的精华，但吸收过多，会造成反噬，树根会渐渐把施咒者当作养分，渐渐被吞噬。’

舒倩对自己下了狠心，为了等到那个少年，她照做了。她为了保持容貌用木头做了一个傀儡，用丝线在暗阁里操控它。有用书上教的方法做出‘盘龙毒。’加在熏香和桌前的汤里。骗那些被自己召见的娼妓喝下汤药（虽然不喝也是会得盘龙毒的），最后要挟她们成了自己的忠仆。

盘龙毒，是一种剧毒，一旦染上无法根除，只能用药压制。一月发病一次，每一个时辰循环一次，持续一天。发病时如蛊虫噬咬，伴有哮喘的症状，生不如死。而且容易操控，特别是内心有最为痛苦的‘伤口’便更容易操控。

舒倩通过盘龙毒控制那些娼妓为自己拐来女童，吸收她们的精华。持续两三年之久，果真和书上说的一样被反噬，舒倩的下半身已经被树根包裹，头上长出了一个树枝，但是容貌还是跟二十一岁那时一样。她很清楚分寸，在这么下去，自己真的就要变成树根的养料了。但她没有停止，她还在等，等着那个当年向她承诺的那个少年。

她一直在等，好像就能这么一直等下去。

可惜，在她被一剑穿心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等不到那个少年了。

她倒地那一刻，她也明白，那个少年食言了。

她不甘心啊，自己做了那么多，坚持了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一时对那少年的动情？真的好荒唐啊，舒倩，你怎么会那么傻？竟然会相信一个来青楼的客人？还为他努力了这么多？

直到但当闫霜降轻轻吻了吻她的手，因为她的《亦云谣》写的好而和她道谢，她瞪大了眼睛：她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她依稀记起，那个少年对她说的话。

“你的歌，很好听，我很喜欢。”

“八月十五，等我！”

舒倩亲眼看见，眼前的少年和当年的他的身影重叠。

他没有食言……他的确来了。

可是……我却要食言了，对不起啊，尚承，我食言了。

但，我也的确等到你来了，不是吗？这样，对于我这样的娼妓来说，足够了。

今天，是八月十五。

窗外万里无云，圆月挂在高空，繁星遍布。

作者：我终于写完了啊啊啊啊啊，2496字，我太太太太勤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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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栎你为什么这么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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