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年节一过，云街巷的人对之前祭祖所发生的事好像都没有太大的惊诧反应，他们只感觉是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只有佰爷爷和小李子还有程涵知道，并不是一场梦，他们也渐渐明白，云街巷，这个与世隔绝的古镇，并非平常之地。还有他们认识的织梦，也绝非常人。对此，佰爷爷一点都不吃惊，只是稍显感慨，似乎快了些。他还记得，巫修第一次从后林抱回织梦时曾说过，“十七年后，这个小女孩就是云街巷下一任的领主了。但是，她命不凡，定然不会屈居于此，如此，她便有劫可渡。佰仟，你要帮她！”如今，十七年已到，这劫又会是什么，他又该怎么帮她。

玖亓回到地界之时，先去上狱界查看了一番，刚在云街巷所擒拿的那只厉鬼此刻已被调换到上狱界看管。

彼时，青炎君晏风头疼的要命，一见白泽君翩翩而来，他立马喜笑颜开，“玖亓啊，你可算是回归本职了！你说说，下狱界他们是不是太会撂挑子了，搞不定的厉鬼就往上狱界一送，给我们摊事儿！你此去庭界可要好好与帝君理论此事一番！”

玖亓听言，跳过话中重点，微一挑眉，问道：“地界炼狱之事，向来都是你禀报帝君的，怎地换我去理论了？还有，看你近日在地界行事之风，是不打算去赴庭界绛仙会了？”

晏风干咳道：“绛仙会嘛！不过是帝君给那些镇守四海九州的小仙封个号而已，无聊的紧。我才不想去，还不如待在狱界乐得自在。”

玖亓会心一笑，将他那点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绕声道：“绛仙会可是要各界主君都在的，你若是不想见阎主辟辞可直说。我会为你在帝君面前打个晃。”

晏风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眼巴巴的看着玖亓。

玖亓却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半晌无话。

那是很早之前还在庭界时玖亓与辟辞的一番谈话。

庭界的冰玉湖边，玖亓和辟辞坐在槐槡树下对饮。玖亓晃了晃手中杯子，凑到嘴边，轻啄了一口。

听到辟辞说道：“玖亓，帝君派你去往地界，显然是对你存了疑心。”

玖亓神色自若道：“我知。”

辟辞紧问道：“你就这么欣然接受了？”

玖亓扫了辟辞一眼，修长的手指握着玉杯，淡言道：“不然当如何？”

辟辞笑了笑，说道：“地界分支，炼狱，冥府，漩口。炼狱，冥府均已顺归庭界，只有漩口梦族独立庭界之外，其主以魂而居，梦使定漩口，你可知？”

玖亓：“略曾耳闻。”地界神师织梦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此次去往地界更多的原因也是他。

“帝君对此族是早报有诛灭之心，梦族之主，是地界神师，庭界归统各界之时，独梦族拒其归界，俨然是要做地界之主，想想帝君那霸统各界的心思，怎么会让一小小梦族得偿所愿。”辟辞漫不经心的说着，玖亓细细聆听，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

玖亓是上古神兽白泽，庭界归统各界大半的功劳非他莫属，帝君晟泽和白泽之间的感情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这只是晟泽单方面的。帝君此次让他去往狱界，或许是让他统归地界，做地界之君。帝君还曾多次让他坐登神君之位，可是他拒绝了，甘愿下此狱界。且不说地界神师究竟有没有想做地界之君的心思，反正玖亓是没有那心思的，无论是地界之君还是神君之位，他都无意帝君完全是多此一举，让他前往地界做一狱君，玖亓也应了，先让那帝君心安。

玖亓道：“不过一虚位，地界神师未必也稀罕。”这话的意思显然就是说，这虚位，我神兽白泽也不放在眼里。

辟辞撇撇嘴，说道：“也是，可有人未必如你所想。话说，从来都没见过织梦师，听闻他修身性别不定，不只是真是假。”

玖亓饮尽杯中酒，没有回答这句话。等了半晌才说道：“别人如何想我不可知，但我如何做我很清楚。”玖亓挑着前半句回道。对于辟辞的后半句话他没有过多言语。

辟辞再次撇了撇嘴，没在多言。

反倒是玖亓笑问道：“你为何要去冥府，庭界的行散君你当的不逍遥？”

辟辞唇角一勾，轻声道：“冥府的阎主之位是个好职，现下空着，我去体会体会逍遥悠哉。”

玖亓咂咂舌，说道：“只怕你这次无端惹上了人，青炎君晏风可是已经记恨上了你。”

辟辞不以为然，唇角勾的愈发上扬，用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细声道：“哦，是吗？如此一来，也不枉我苦费一番心思了。”

玖亓听言皱眉道：“什么？”

“没什么，我这人就喜欢自在，冥府阎主职位正和我意。”

玖亓也没在追问，不过看辟辞那神情，就知道他担任冥府一职绝非是一时心血来潮。

苦费心思？难道是为了晏风吗？

玖亓回神，问晏风道：“你与辟辞究竟有什么过节？”

晏风嚷声道：“什么什么过节！不就是他抢了我想当的职位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玖亓勾唇忍笑，“你这是小心眼啊！”

“对啊！我就小心眼，就对他辟辞小心眼！”晏风理直气壮道。

“青炎君对我颇有意见？”殿口传来声音，晏风与玖亓回头，只见阎主辟辞缓步而来。

玖亓看了一眼瞬间冷脸的晏风，不觉有些好笑。

以前只是暗着对付，现在看来要明着较量了。也不知道谁略胜一筹。

晏风见话都被听见了，索性道：“对啊！意见颇多。阎主可要来听听！”

“不急，等往后来日方长，你慢慢说与我听。”辟辞这话说的极尽温柔，还带了些不知意味的暧昧。

玖亓拧眉，深看了辟辞一眼，那眼底的温柔似水只给了那娇纵的一人，他何曾见过如此的行散君，似乎一切都明白了，放着好好的仙君不当，为什么会苦费一番心思来此地界。

晏风被这话一愣，反应过后强声道：“谁要和你来日方长了！男人之间，当下事当下解决！”

“可我今日没空，只能来日方长！”辟辞一脸认真道。

玖亓没心思看他两这样胡乱掰扯了，插话道：“说吧，来狱界何事？”

晏风听玖亓开了口，也没在多话，辟辞一偏头，这才正色道：“年夜厉鬼逃脱一事有蹊跷。”

晏风脱口道：“什么！？”

玖亓拧眉，眼眸一深，沉声道：“何此一说？”

辟辞道：“魂门开启，冥府小鬼返往凡间，厉鬼会有躁动，但也有主君守着，你不在，但是其他三位主君可是在的，一个厉鬼而已，三位主君的实力，难道还看管不住么？”

玖亓眉目一深，低声道：“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辟辞轻笑淡言：“正是。”

“不可能！谁会故意放出厉鬼？闲的没事干了？”晏风说道。

“你们想想，厉鬼一逃脱，必先惊动的是谁？”辟辞道。

“帝君啊！”晏风说道。

“那帝君知道了会怎样？”辟辞循序接问道。

“自然是降罚。”晏风答。

“罚谁？”辟辞紧问。

“罚……额……”晏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玖亓。

罚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炼狱界统归职责皆归玖亓一人，当初帝君给玖亓这一职责，明看其实是给玖亓最大的执掌权利，其实不然，其中另有玄机。即便厉鬼是下狱界所逃出的，但要归其责任，玖亓是怎么也逃不掉的。很明显，那庭界的帝君，必定要借此来大作文章了。

玖亓神色淡漠，缄默不语。

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

他现在关心的是，梦族到底该何存？地界漩口已被毁，唯一和漩口连接的云街巷又是阴阳交界之地。织梦师可以带着她的族人安然的待在那里，可帝君未必会同意。而且这次织梦收服了厉鬼，搅了帝君借此大做文章的好事，恐怕不止玖亓一个人要卷入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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