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阳城被晕黄的光笼罩着,空中明灯上千,犹如漫天星火。平静的河面笼着一层薄纱,水面上飘着一盏盏莲状花灯。
阳城长街十里,热闹非凡,人声如潮。前往花灯铺买灯的人尤多,不论贫富。
今日是花灯节,是阳城最盛大的佳节之一。在这一天,阳城人会为自己心爱之人放一盏灯,以表美好祈愿。
南浮生立在长明铺门旁已多时,看着手托漂亮长明灯的人进进出出,心生羡意,再三犹豫之下,她缓步走了进去。
店铺内,各种形态的河灯、长明灯等有序地陈列着,可谓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南浮生立刻被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漂亮的灯。这是她跑的第十五家,也是阳城最后一家卖长明灯的店铺了,若还是那么贵,她就……
“客官,想要什么?”一名小厮刚送走一位客官,回头注意到独自在看灯的南浮生,便走到她身边问。
南浮生闻声看向小厮,没说话,反而摊开一只手在小厮面前:“这些够买一盏长明灯吗?”
小厮看到南浮生手中的铜板时愣了一下,抬眼看南浮生,正好对上小姑娘那双澄澈的眼眸。小厮心善,不忍伤了小姑娘的心,只得道:“这……可能只够买一盏河灯。”
其实南浮生手中的钱连买河灯都差了些,而制作长明灯所用的材质特别,长明灯做工也精细,自是比河灯贵上不少。
南浮生撇了眼五颜六色的河灯,并不觉得满意:“长明灯不可以吗?”
“抱歉,钱两差得太多了,只能买河灯。”小厮摇摇头,态度很坚定。
“可是,我想要长明灯,我想让天上的神明看到我的愿望!“南浮生有些急了,声音拔高了不少,焦急中带着认真。烛火映在她眼中,似有灵光在流转。
她有一个心爱之人死生不明,她希望天上的神明看到她的愿望,能替她保护好他。
话语一出,一下子便有几双眼睛盯上了南浮生,有不屑也有怪异。
小厮无法,说了句“那你便看看吧,看完就走罢”便不再搭理南浮生,招呼别的客官去了。
看着小厮离去,南浮生失落地叹了声,低压下脑袋,转身欲要离去,忽被一只漂亮的手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 ”
南浮生看着那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只觉分外眼熟, 还待多看几眼,那手已经伸了回去,南浮生这才看向拦住她去路的人。
来人一袭白衣,戴了个白色的斗笠遮住了面容,听声音是个男子。
“嗯?”南浮生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一身翩翩公子的装扮倒不像是个坏人。
“小姑娘心仪哪盏长明灯?我送你一盏。”来人声音有些低沉,又夹杂了几分冷淡,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当真?”南浮生顿时精神,又怕是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去取一盏来吧。”
南浮生道了声谢,说去就去了。不一会儿,她便满心欢喜地抱了盏灯跑了过来,肩头蓬松微乱的辫子似乎更松散了。
白衣公子带着南浮生去了柜台前,付了足够的钱,俩人一齐出了长明铺。白衣公子倒真是行了个举手之劳,出了长明铺后,一步未滞走向熙攘人群。
一再麻烦他人之举不妥,南学浮生自是明这个理, 但她怕过了这个村 ,没了这家店,也只能大着胆子叫住白衣公子。
“公子。”
白衣公子身形一顿,侧头问:“还有何事?”语气中并未有不耐烦。
南浮生道:“公子,可否帮我在长明灯上提一句诗?”
白衣公子轻轻一点头,又折了回来。
长明铺檐下有一方小木桌,木桌一角置有支吐着红芯的蜡烛,还陈列着笔墨。
白衣公子从南浮去手中拿过长明灯,走到小木桌前,将长明灯正放在桌上。他撩起袖摆,拿了笔,蘸了墨,别过头问:“想写什么?”
南浮生愣了下,定定地看着白衣公子。那斗笠上的白纱终是太过单薄,依稀能辨出些他的模样,似乎和某个人有点儿像。
晚风轻起,白纱在白衣公子身前飘摇着,檐下悬着的灯笼散着光,柔和地落在白衣公子身上,分外和谐。
半晌南浮生才回过神来,走近了,弯腰笑眯眯地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南浮生没上过私熟,也不识几个字。这句诗是在火莲狱中学的,是她觉得她拥有为数不多的宝藏之一。
但愿所有相识的人能够长长久久,情谊长存,纵使相隔千里也能共赏一轮清辉圆月。
我,只要你平安,愿共赏圆月同一轮。
你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活着是我对你唯一的期望。
白衣公子执笔在长明灯上提了字,字体端庄大方,走势如锋,且行如流水。
南浮生的眉眼也渐弯,笑意满满,盯着那些字看了许久,直到有人催促,才回过神来。她歉意一笑,小心翼翼地抱起长明灯了离开了木桌。
她方才才发现白衣公子不在身侧了,急急走到阶前张望。街上行人匆匆,欢笑喝彩声不断,却寻不见那个白色的身影。
南浮生默默在心中道了谢,又端详那字一阵。
我终于可以为你明一盏灯了。
我本不信神佛,但为你,我愿意一试。
南浮生用烛火点燃了灯芯,小心翼翼地护着灯穿梭在人群中,走了几步路,来到阳城一座横跨在内城河的 窄桥上。
她仰头看天空中的亮点,终于舍得松开长明灯了。
长明灯乘着晚风稳稳当当地升了空,融入了那壮美至极的灯流。
南浮生闭了眼,展露笑颜,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万分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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