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罗亮你怎么还没睡觉?”陈麒轻声问罗亮。
因为平时与陈麒没有多少接触,罗亮迟疑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向陈麒道谢:“陈麒,今晚谢谢你啊!”
“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陈麒笑了笑,推开宿舍的门。一股混杂着酒精的臭味汹涌地从宿舍里边冲出来,呛得陈麒往后退了两步。
“好浓的酒气啊!”罗亮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对陈麒说:“你们宿舍的人真能喝酒!”
陈麒眉头紧皱,借着走廊上斜斜照进宿舍的灯光,朝过道上一望,只见过道上有一大滩污秽物,不知是谁呕吐的,竟不清理。
“罗亮,你先回你们宿舍睡吧,我要进去处理一下。改天有空了,我们再好好聊!”陈麒边说边往宿舍里走,进洗漱间找扫帚和撮子,打扫过道上的污秽物。
过道上,污秽物虽然打扫干净了,空气依旧浑浊,让人难以忍受。
“还是先去足球场上逛一圈,再回来睡觉!”陈麒摇摇头,转身出了宿舍,直奔足球场。
深夜的足球场一片寂静,靠近校园主干道的两级台阶上,掉了很多枯叶,枯叶随风在台阶上毫无规则地滚动,发出清晰可辨的响声,隐隐有几分动听。
三百多米长的主干道上只有一盏路灯,这盏路灯高达二十多米,雪白的灯光弥散四面八方,但凡照到的地方就像铺了一层薄雪。
陈麒背着手,在足球场上转了一圈,也许是感觉有点累了,大步走到乒乓球台边,先是手脚并用爬到球台上,然后跷着二郎腿,仰望夜空。
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清凉如水。
“阿嚏……阿嚏……阿嚏……”陈麒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坐了起来,自言自语:“妈的,哪个女人大半夜离婚了,这么想我!”
“可能是聂小倩在想你呢!”罗亮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坐到陈麒身旁,笑着调侃陈麒。
“是你啊!”陈麒愣了一下,扭头问罗亮:“失眠了?”
罗亮抓耳挠腮,颇为苦闷地说:“大概是白天睡过头了,刚才躺在床上大半天,仍没一点睡意,只好出来走走……”
“徘徊欲睡还复行,三更犹凭阑干立!”陈麒随口吟了《夏月不寐有赋》中的一句。
“陆老翁《夏夜不寐有赋》这首七言律诗,并不出名,想不到陈麒你竟然也懂得!”罗亮怔怔地看着陈麒,脸上充满惊讶的表情。
陈麒拍拍裤脚,笑着说:“我是偶然在一本武侠小说里看到,记住了其中的几句。”
“能记住几句,也是相当厉害的了。”罗亮敲着球台边沿,微微一笑:“要不是,前几天我恰巧看了一本诗集,都不知你刚刚念的那一句呢!”
“哪有什么厉害,我若能像罗亮你年年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即使做了噩梦也会笑着醒来……”陈麒自嘲般地笑了几声,伸直双腿,尽量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二人兴致勃勃地从唐诗聊到宋词,又从当代文学聊到古典文学,发现对方都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雪白的灯飘洒下来,轻轻落在二人身上,二人的脸仿佛泛着点点白光。
沉默了半晌,罗亮清清嗓子,和陈麒说:“听人说你很喜欢看余秋雨的散文,我课桌里有夏坚勇的一本散文集《湮没的辉煌》,风格跟余秋雨的差不多。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明晚上晚自习前,我拿给你……”
“好啊!”陈麒忙不迭地点头,再三叮嘱罗亮明晚不要忘了拿书给他。
凌晨三点钟时,二人一前一后走回宿舍休息。
一觉醒来,宿舍外面人声鼎沸。陈麒侧躺着看一本小说的时候,甘胜男详细地告诉沈盼盼:“盼盼,昨晚你喝多了,闹了不少笑话,我说扶你回学校,你不肯,硬要陈麒到小炒店接你。后来陈麒去到小炒店,你扑到他怀里,一边哭,一边骂他没良心,当时我们都看呆了……”
对于自己昨晚喝醉酒后的情景,沈盼盼还有很深的印象,整张俏脸都红透了。
“哎呀,头一次喝酒,就发酒疯,好丢人啊!”沈盼盼双手捂住脸,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让自己钻进去。
甘胜男连忙近前安慰:“盼盼,不要紧的,下次注意点就好了。以前我第一次喝醉酒,比你还狼狈,大半夜的嚷着要骑单车去外婆家跟外婆睡,被我姐笑话了好长时间……”
“真看不出,胜男你还有过这样的糗事!”沈盼盼扑哧笑出声来,从枕头边拿起一小盒牛奶,递给甘胜男。
“盼盼,这牛奶真好喝,喝完奶,我们就去食堂吃午饭了啊!”甘胜男猛吸几口,立刻把小盒子里的牛奶喝得干干净净。
用发圈简单绑好头发,沈盼盼和甘胜男随即提起饭盒,赶去食堂。
由于周末不用上课,为了照顾没有回家的学生,食堂不到十点半就开饭了。
沈盼盼与甘胜男是在第三家食堂打的饭菜。
可能是身体不大舒服,沈盼盼只喝了几口汤,左手托住下巴,默默地看甘胜男狼吞虎咽。
打了个饱嗝,抬起头,见到沈盼盼托着下巴发呆,甘胜男很是关心地问:“盼盼你怎么不吃饭呀?”
“没什么胃口!”沈盼盼拍了两下额头,貌似很难受的样子,她背对食堂大门,没有看到陈麒从外边走进来。
甘胜男看见陈麒往第四家食堂走,小声地对沈盼盼说:“陈麒来了!”
沈盼盼迅速转头,向陈麒招手。
陈麒很快来到沈盼盼身边,语气温和地问沈盼盼:“沈美女,头不晕吧?”
“头不晕,就是有点胃痛!”沈盼盼低头说着,脸颊一片绯红。
“下次你可不要像昨晚那样了,我昨晚上让你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陈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不许你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沈盼盼站起来,狠狠地瞪了陈麒一眼,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叫陈麒坐她之前的椅子。
“陈麒,你和盼盼慢慢聊,我先去教室看看书!”甘胜男起身和陈麒打了声招呼,也不等沈盼盼说些什么,拎着饭盒,径自走开了。
“胜男,我稍后也上教室看书,你记得在教室里等我啊!”沈盼盼对着甘胜男的背影说了一句,将面前的饭盒推给陈麒:“你不要再打饭了,吃我打的,我实在是吃不下任何东西……”
“你还是吃一点吧!”陈麒把饭盒重新推到沈盼盼面前,“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呢!”
沈盼盼捂着肚子说:“陈麒,我真的吃不下,你帮把饭盒里饭吃完啊,不要浪费了!”
“好吧!”陈麒也就不再坚持,低着头,大快朵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悄无声息。
外边的阳光越来越明媚了,整个校园黄灿灿的,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吃完饭,陈麒你上教室看小说吗?”沈盼盼冷不丁地问陈麒。
“呃……”陈麒使劲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摇着头说:“先不去教室了,黎天龙的妈妈生病住院,我待会要上一趟街,去卫生院看望黎天龙的妈妈!”
“我陪你去!”沈盼盼顿时来了精神,嚷着要去石别街吃碗豆腐花。
“今天又不是街日,石别街上冷冷清清的,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去了,在学校里好好休息,我看完黎天龙的妈妈,替你打包一碗豆腐花回来!”陈麒耐心地劝沈盼盼。
“学校里闷呢,没街上好玩,等你打包豆腐花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要和你一起去石别街!”沈盼盼干脆耍起性子,不依不饶,陈麒只能点头答应。
洗完饭盒,由沈盼盼拿去第三食堂存放。
“走吧!”沈盼盼迫不及待地催陈麒上街,比陈麒还心急。
“大小姐,你走慢点,行不行?走这么快,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赶去投胎……”陈麒嘴里嘀嘀咕咕,与沈盼盼步行到校门口,碰见了班里的外宿生朱志文。
朱志文是骑自行车来学校打篮球的,陈麒一把抓住车头,眉开眼笑地说:“老朱,借你单车用一下,我们有事要上街一趟!”
“后刹车片坏了,小心点啊!”朱志文再三叮嘱陈麒。
“知道了!”陈麒接过自行车,载着沈盼盼出了学校,决定走校门右边的水泥路去石别街。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弯曲的水泥路上飘飘荡荡,坐在后座上的沈盼盼却有些紧张,每遇凹凸不平的路面,自行车颠簸甚是厉害,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经过一处大转弯,“啊!”沈盼盼尖叫起来,紧紧地搂住陈麒的腰。
陈麒身躯一颤,差点连人带车掉进一块稻田。
“我的沈大小姐,好端端的,你鬼叫什么?人吓人,容易吓死人啊!”
“你好好骑车,不要骑太快了,刚刚转弯,我都快掉进路边水田里了!”
两个人满头大汗地到了街上,买了几斤水果,就去卫生院看望黎天龙的妈妈。
黎母背靠床头,拉着陈麒的手,聊了大半个小时,眼皮一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送送你们!”
黎天龙将陈麒、沈盼盼送到卫生院大门边,压低声音对陈麒说:“你小子挺厉害的嘛,居然把沈富婆搞到手了,以后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了啊!”
“你他娘的,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陈麒一脚踹到黎天龙的屁股上,互相笑骂对方几句,挥手告别。
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消失了,上晚自习的铃声与读书声传遍校园每一个角落。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陈麒走进隔壁14班教室,跟罗亮借夏坚勇的散文集《湮没的辉煌》。
“罗亮,过两天,看完书了,我就还你!”陈麒朝罗亮挥挥手,快步走出14班教室。
刚到门口,14班的班主任谭家明忽然怒气冲冲地喊住陈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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