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贾诚挚和路红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异常复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七上八下地翻腾。
终于,还是贾诚挚先开口:“我以为你睡下了。”
“我要是睡下了,你贾诚挚岂不失望!”路红柳眉剔竖,指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质问贾诚挚:“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这个?”
“嗯!”贾诚挚点点头,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路红拿起茶几上的笔,顿了顿,再次指着离婚协议书问贾诚挚:“你确定要我签字?”
贾诚挚低着头,沉默以对,似乎不敢多看路红一眼。
“呵呵!”路红笑了笑,笑声中透着几许很特别的讥消之意。十年前凭着一纸证明,她们走到了一起。十年后她们又是因为一纸证明,解除那份“亲密无间”的关系。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路红才可以在离婚协议书中的签名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贾诚挚,这下你可以高枕无忧了,我祝你一路走好!”路红板着脸丢下笔,将离婚协议书卷成一卷,扔到贾诚挚身上,“拿去吧!”
轻飘飘的离婚协议书,从贾诚挚身上慢慢滑落到地板上,贾诚挚弯腰捡起来,带着几分愧色向路红道歉:“对不起!”
路红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印象中,有好多年了,没见过丈夫跟她说过一句软话。眼前的男人,真的就那么让她万般痛恨吗?
简简单单的“对不起”这三个字,俨然有一种诡异的魔力,一下子就把路红带回过去的岁月中去。她蓦然惊觉,那些年里自己其实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比如:半夜翻看丈夫的手机通话记录,胡乱地猜疑,无理的取闹。
贾诚挚自然不清楚路红在反思,他转过身,往前迈了几步,伸手拉开防盗门,准备走出去,四岁的妞妞忽然抱着毛茸茸的玩具狗从卧室里跑出来,怯生生地喊住他:“爸爸,你今晚又不在家睡觉吗?”
“妞妞!”贾诚猛然回身,冲过来张开双臂抱起妞妞,亲了又亲,额头更是紧紧地贴着妞妞的小脑袋儿,喃喃地说:“爸爸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在家里睡觉,妞妞你要好好地听妈妈的话,好好地听姥姥的话,不能太淘气了……”
“妞妞,爸爸很爱你,真的很爱你,你要记得做个听话的小公主!”贾诚挚闭着眼说话,两行热泪从他紧闭的眼角里缓缓地渗出来。
站在茶几旁边的路红又一次愣住了。恍惚间,她感到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猛烈地叩击她的心扉。
“嗯,爸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听妈妈她们的话!”妞妞乖巧地点点头,伸出两只小手抱住贾诚挚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我也会好好地听干爹的话!”
贾诚挚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地问:“妞妞你刚刚说的干爹是谁呀?”
“邵伯伯啊,今晚他来我们家吃饭,我认他做干爹啦!”妞妞高兴地说,邵伯伯以后会给她买很多玩具,很多好吃的零食。
贾诚挚明白干爹是谁了,捏捏妞妞的小鼻子,颇为溺爱地说:“对,妞妞今后也还要好好地听干爹的话!”
“爸爸,你给我讲讲故事,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可以吗?”妞妞仰起小脸问贾诚挚,眼里尽是对父爱的渴望。
贾诚挚点头说好,健步把妞妞抱进卧室,放到床上,替妞妞盖好了被子,往路红枕头下塞了某种东西,他就坐在床边,耐心地讲《孔融让梨》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个叫孔融的小孩,他非常懂事,当时他有五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有一天,一个亲戚来家里做客,带了一袋梨子。几个哥哥都挑大的梨子,唯独孔融挑了个最小的,把大的梨子让给弟弟……”贾诚挚轻言轻语,故事刚讲到一半,妞妞沉沉地睡着了,小脸蛋红扑扑的,一脸满足的神情。
望着妞妞熟睡的小脸蛋儿,贾诚挚眼中充满了怜爱,用手捏了捏盖在妞妞身上的小被子,觉得有点薄,于是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床小毯子,覆盖在小被子上。生怕惊醒了妞妞,贾诚挚的动作十分轻柔。
路红来到卧室门口,见贾诚挚细心为妞妞盖上小毯子,她鼻根一阵酸辣,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了解过贾诚挚这个丈夫。十年夫妻,他们也许都是只熟悉了对方的身体。
贾诚挚视线一直停留在睡梦中的妞妞身上,端详了好长时间,直到转身将要走出卧室一刻,才发现倚在门边的路红。
四目相对,二人都不说话。
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来到客厅,贾诚挚小声地对路红说:“我这就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要不,你住一晚?明早再走!”路红近乎下意识地问,语气罕有的温柔,脸上也浮起了一抹红晕。
“不住了,明早要陪领导下乡调研!”贾诚挚摇摇头,走到防盗门边,停下来,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老邵是个好人!”
路红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贾诚挚已经走出去了。
几分钟后,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路红回过神来,走近窗边往楼下望,就见一辆灰色小车缓慢地开出教职工小区大门。
进入卧室,整理床铺,路红把枕头抽起来,下面竟然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纸条里写着一行小字:“红,卡里有六万块钱,是我最近几年的积蓄,留给你们母女作生活费。密码是你的生日。多多保重!”
熟悉的字迹,亲切的称呼,依旧如初,那个人却已不再像从前那样熟悉了。或许以后他还会回来,也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窗外夜凉如水,卧室里面温暖如春。贾诚挚遗留下来的气味,只一会儿,全都消失了,让路红生出一种错觉——贾诚挚从出现到消失,仿佛只是一场梦。
是梦,总会有清醒时!
陈麒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宿舍还很昏暗,静悄悄的。
由于头天晚上在小炒店喝了不少白酒,陈麒口干舌燥非常厉害,连续喝了几口水,才略微好受了些。
“李老师,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潘多贵冷不防地说出一句梦话,陈麒险些被吓了一跳。
这时,斜对面下铺的赵耀祖因为做了一个怪梦,内裤都湿完了。他捻脚捻手地进卫生间换了一条新的内裤,重新躺到床上,恨恨地嚷:“他娘的,那王姑娘又跑到我梦里了!”
“谁让你天天老想着她?她自然要跑到梦里找你算账!”上铺的彭富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捂着嘴揶揄赵耀祖。
“你才天天想着她!”赵耀祖抓起一只脏鞋子抛到彭富的床上。
“我顶你个肺!”彭富将脏鞋子丢回赵耀祖的床上,仍不解气,拿起枕头边没吃完的一个橘子扔到赵耀祖的肚皮上。
两个人拌嘴几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陈麒坐起来,打算看一本武侠小说,结果只看了二十多页,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阳光从外面照进宿舍时,暖洋洋的,大部分人也都醒了。魏文睿换好了球衣,随口问:“有谁要去打篮球吗?”
“我去!”黄日达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
“你动作快点啊!”魏文睿很不耐烦地催黄日达。
黄日达磨蹭了几分钟,才肯起床,刷牙、洗脸。
二人走出去后,陈俊一边打哈欠,一边对陈麒说:“早上醒来之后,你往往会有两个选择,一是盖上被子做完你没有做完的梦,二是掀开被子完成你没有完成的梦!”
“你选择什么呢?”陈麒很是随意地问陈俊。
陈俊“嘿嘿”笑了两声,用被子里遮住脸庞,含糊不清地说,继续去做他之前没有做完的梦。
斜对面下铺的赵耀祖就不怎么幸运了,刚坐起来,睡在他对面的郭荣栓立马扭屁股对准他的床铺,打了个屁出来。
“叼你阿婶!”赵耀祖爬起来,扑到郭荣栓床上,想要好好“收拾”郭荣栓一顿,不料,郭荣栓突然间连续打了好几个屁,一个比一个大声,而且还特别臭。
赵耀祖只能落荒而逃,跑到宿舍外面的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
十二点钟,热浪如潮,陈麒有点饿了,迅速起床。洗漱完毕,一个人提着饭盒到食堂吃午饭,与沈盼盼不期而遇。
沈盼盼独自坐在一张餐桌前,看见陈麒打好了饭,朝他招招手。
“老沈,真巧啊!”陈麒端着饭盒坐到沈盼盼对面。
沈盼盼指了指饭桌上的一条小鱼,对陈麒说:“刚才多点了这条小鱼,我实在吃不下了,麻烦你帮我干掉!”
“行啊!”陈麒痛快地答应下来。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无需再跟沈盼盼客套。
“你先好好吃饭。等你吃完了,我再跟你说点事情。”沈盼盼嫣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门牙。
陈麒也没多想什么,低下头扒拉饭盒里的饭菜,狼吞虎咽的样子甚是吓人。
沈盼盼双手托着下巴,默默地等待,显然早已习惯了陈麒那副饿死鬼般的吃相。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陈麒推开饭盒,笑着问沈盼盼:“老沈,什么事呀?”
“也不是什么大事!”沈盼盼笑了笑,轻轻问陈麒:“永定村有个狮岩寺,你知道吧?”
陈麒怔了一会,点头说:“听人说过很多次,我倒没去过那里。”
“我们几个女生想去狮岩寺看看,你能找几个男生跟我们一起去吗?”沈盼盼有些紧张地看着陈麒,心里很怕陈麒拒绝。
“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什么,需要回宿舍问问其他人!”陈麒摇着头说。
沈盼盼急忙催陈麒:“那你赶紧回宿舍问问。等会,我们在校门口集合!”
陈麒快速回到宿舍,敲着饭盒,大声地问其他人:“沈大美女要和班里的几个美眉去狮岩寺游玩,你们有谁想去吗?”
隔壁207宿舍的韦宝宝突然走进来,叫陈麒去他们宿舍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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