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
“陈麒!”
大声喊着的人在街道上不停地挥手,距离小炒店大约二十多米。
陈麒与陈俊循声望出店外,发现喊他们的人居然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陈奇,都感到有点意外。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刚才我走朝阳村那条水泥路,一路上都没有遇见过你们!”陈奇大步流星地向小炒店走来,只几秒钟,就到了餐桌前。
“我们走大棒村那条水泥路,上体育课时就出来了。”陈麒站了起来。
陈奇恍然大悟,摸着后脑勺说:“难怪下课集合时不见你们,原来你们早就出来了!”
“坐啊!”陈俊指了指陈奇脚边的一个塑料凳子,打着哈欠问陈奇:“小鸟,来街上你碰见过二鬼子吗?”
“你们放心好了,二鬼子今晚肯定不上街了。那时下了体育课,我去他家跟他请假,他正在炒菜,他家客厅里有好多人呢!”陈奇坐下后叫陈麒他们不用担心被班主任李憎撞见。
陈麒走到冰箱旁边,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放在陈奇面前。陈俊往杯里倒满了酒,嬉皮笑脸地说:“班草就是班草,一去请假就得批假。我和陈麒每次去,二鬼子总是阴着脸,不批假也就罢了,还说一大堆特别难听的话。好像我和陈麒欠了他几百万,一直都不还他……”
“草个毛!”陈奇瞪眼说了句粗话。原本他的脸颊就很红,喝了一口酒,整张脸都红透了。
陈俊见状,咧着嘴哈哈大笑。
“小鸟,你没在学校吃过晚饭吧?”陈麒轻轻地问陈奇,“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快餐?”
“可以呀!”陈奇点点头,这时潘多财从厨房里端出一个菜,边走边嚷:“小伙子们,让一让,让一让啊!”
把菜放好,潘多财打量了陈奇一下,转头对陈俊说:“你们两个我见过好多次了。这个老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应该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阿哥,你好,我确实是第一次来!”陈奇挠挠头,一脸困惑的表情。
陈俊起身解释:“这个老板是我们班潘多贵的堂哥,小鸟你这会儿明白了吧?”
“明白了,我明白了!”陈奇忙不迭地点头。潘多掏出烟来,劝三个小伙子:“先抽根烟,再吃饭!”
“谢谢财哥!”陈俊和陈麒爽快地接了烟。陈奇摇头推辞:“阿哥,我不会抽烟,你不用发给我的。谢谢啊!”
“试着抽一根嘛!”潘多财笑了笑,劝陈奇试着抽一根烟。陈奇依旧摇头推辞。
“你们三个先聊聊天,我还要进去炒个菜,等会再陪你们喝一杯!”潘多财打了声招呼,转身进厨房去炒另一个菜。
因为常来,陈俊、陈麒也就不大客气什么,几乎把小炒店当作自己家,熟练地打开餐具消毒柜拿碗筷。
陈麒帮陈奇盛了一碗饭,递给陈奇:“小鸟,我只帮你打一次饭啊,吃完你自己动手去打,做人不能太懒了……”
“多打一次,你会累得死去啊!”陈奇又好气又好笑。
“嘿嘿!”陈麒贼笑几声,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呢!”
大概是太饿了,端起碗后,三个小伙子都是狼吞虎咽。吃完第一碗饭,陈俊嫌起身来回盛饭麻烦,直接把电饭锅拖到餐桌下面。
潘多财端另一个菜摆到餐桌上时,先前那个盘子已见了底。陈奇捂着肚子打饱嗝。
勉勉强强喝完自己杯里的酒,陈奇倏地站起来,打着饱嗝说:“我吃饱了,先去网吧玩一会儿,你们慢慢吃。六点半这样,再来找你们,到时我们一起回学校!”
陈俊他们还没说什么,陈奇已经拔腿往外跑。
“老弟,再喝一杯酒啊!”潘多财一边喊陈奇,一边解围裙。
“实在是喝不下了。阿哥,我下次再好好陪你喝几杯!”陈奇匆匆回头说了一句,转眼间,不见他人影了。
“这个老弟挺有趣的,不抽烟,吃饭时胡乱扒几口,饱了,有点像我年轻那个样子!”潘多财边说边用毛巾擦脸,见桌上的酒瓶空了,笑着问陈麒:“你们不要酒了吗?”
陈麒看了陈俊一眼,陈俊点头说:“那就再要两瓶吧!”
潘多财却是从冰箱里取出三瓶啤酒,提到餐桌上,三瓶啤酒他全都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杯说:“两位老弟,我只能陪你们喝一杯,一会还要切各种肉菜,放进冰箱里强冻,留明天用。你们可要看好了——这杯我先干为敬,剩下的酒就由你们两个全包了啊!”
陈麒和陈俊连忙放下碗筷,端起杯子与潘多财碰杯。“干了!”三人一口气喝完杯里的酒。
“财哥,你再陪我们多喝一杯啊!”陈麒放下杯子,拿起一瓶酒想往潘多财的杯里倒,被潘多财伸手拦住了。陈麒只好作罢。
潘多财重新系上围裙,陈俊递了根烟过去,对潘多财说:“财哥,你不喝酒,抽根烟总可以吧?”
“好,感谢老弟发我一根发财烟!”潘多财痛快地接了陈俊的烟,才进厨房忙别的事。
远处山尖上的落日,又红又大,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橙黄的余晖,从外面照进来,斜斜地照在几张圆桌上,本是浅黄色的圆桌变成深黄色的。桌上的几瓶啤酒,颜色似乎也更浓了,黄得亮人眼目。
几个小孩背着书包,经过小炒店门口,哼起儿歌:“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无颜见爹娘……”
充满童真的歌声,渐次唤醒陈麒童年一些幼稚的往事,脑海中慢慢浮现少年时代卷起裤脚在小溪里摸鱼的快乐画面。
陈麒主动跟陈俊干一杯,喝完杯里的酒了,颇为好奇地问陈俊:“阿俊,在家你爸、妈允许你喝酒吗?”
“允许啊!”陈俊脸上忽然露出些许忧伤的神色,他望着店外的街景说:“以前我是不喝酒的。后来,喝酒只是为了让我爸高兴。我爸一年四季都酿玉米酒,他心里苦闷,常常一个人喝酒,也一直盼望我哥能陪他喝一回酒,可是我哥从不搭理他。我上了初中每次陪他喝酒,他显得特别高兴……”
“你哥?”陈麒一阵愕然,很是不解地问陈俊:“你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吗?几时又多出了一个哥哥?哪来的哥哥?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你家就你们两姐弟啊!”
“我其实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陈俊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陈麒也没有再问什么,盯着手中的酒杯发呆。
斜对面的音响店突然传出一首歌:“我是一滴远方孤星的泪水/藏在你身上已几万年/所有你的心事都被我看见/让我温暖你的脸/悄悄滑落在你脸庞/从你红色而深情的眼眶/离别时的吻/你有太多感伤/我滚烫而失去了方向/缠绕着那风中依稀的灯光/没有了选择/你让我流浪/流浪在夜空/流浪使我不再寂寞……”
本就很伤感的歌,散入风中,使得秋天的傍晚多了几分惆怅。陈麒细细咀嚼歌词里的况味,心头蓦然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
“平时在学校里多次听到这首《孤星泪》,觉得一般般。今晚用心听,发觉老刘唱得不错,让人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动!”陈俊嘴角微微上扬,替陈麒倒了一杯酒。
潘多财的妻子苗秀珍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走进店里,看到坐在角落里面的陈麒、陈俊,抿着嘴调侃:“你们两个又不老实了,今晚肯定又是偷偷地跑到街上玩!”
三十多岁的苗秀珍短发齐肩,个子不高不矮,容貌虽不出众,倒也十分耐看,让陌生人很容易生出好感。自从一年前得知陈麒等人是丈夫的堂弟的同班同学,苗秀珍就把陈麒他们当作邻家弟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陈麒见到两个塑料袋里装满了各种蔬菜、鲜肉,极为诧异地问苗秀珍:“嫂子,你今晚怎么买这么多菜啊?”
“明天圩日,赶圩的人会有很多,来店里吃饭的人自然也会很多。今晚不多买些菜,明天再去买哪还来得及呀!”苗秀珍擦了把汗,弯腰提着两个大塑料袋钻进厨房。
“为相识干杯!”
“为石别中学干杯!”
“为远去的日子干杯!”
“为我们美好的明天干杯!”
陈俊跟陈麒连干了几杯啤酒,尽管没什么醉意,他们的脸颊和眼睛还是红了。
喝完最后一杯酒,还不见陈奇来小炒店,两个人正要抱怨几句,却听见陈奇站在小炒店对面的街道上挥手喊他们:“陈麒,陈俊,回学校了!”
“知道了!”陈麒对陈奇挥挥手,在裤兜里摸出七块钱,塞给陈俊,让陈俊去结账,潘多财抽着烟说:“两个菜八块钱,两瓶啤酒六块钱,一共是十四块钱!”
陈俊递了十七块钱过去,纠正着说:“财哥,你算错了,总共是三瓶啤酒,不是两瓶……”
“少啰嗦,我说两瓶就是两瓶,你们两个赶紧给我回学校去,好好学习!”潘多财瞪着双眼将三块钱退给陈俊,只收下十四块钱。
陈俊、陈麒齐声向潘多财道了谢,大步走到小炒店对面的街道上,与陈奇汇合。
三人回到学校,天刚擦黑,有好几个教室灯火通明,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陈麒!”
陈麒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还十分熟悉,可他有些近视,始终看不见喊他的人在什么地方。
陈俊耳聪目明,朝跑道上望了望,很快就看见喊陈麒名字的人,他拍拍陈麒的肩膀,指着学生公寓楼旁边的跑道,对陈麒说:“公寓楼那边的跑道上,有个美眉在喊你呢!”
陈麒迅速转头,按陈俊手指的那个方向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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