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烦心事

自从钱主任那篇报道在市里发表后，他在市领导眼里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提高，原来谁也不太在意的政策研究室成了领导眼里的香饽饽。市里有什么重要的会议，也都会想到让钱主任参加，这个不起眼的研究室主任也往往能在关键处让领导得到一起建议。现在市里很多人都看好这个钱主任，甚至听说省里也有人对钱主任很感兴趣，还特意安排他到省里汇报工作，在这种形势下，所有人都明白，钱主任肯定会在将要到来的换届中得到提拔了。

水涨船高，连带着政策研究室都受到了影响，很多人也改变了原来每天在办公室看报纸过日子的习惯，也都希望能找个机会，好好在领导面前露一下脸。科室里最开心的当数小张，谁也没想到，一个刚从校园里出来的小伙子，居然能和钱主任一起成为那篇文章的作者，虽然是第二作者，但这个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主任一起发起文章的。当然，这里也多少带些钱主任对他的提携。

钱主任不仅是在工作中的地位提高了，连带着在家里的地位稍微有了点提高。说到家里的地位，就不得不说起钱主任的妻子了。他这个妻子的家庭可不一般，钱主任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之所以能在市研究室工作，还多亏了他老丈人。

当初钱主任只是市供销社的一名普通科员，虽然有文化，却并不受人待见，甚至还被很多同事看不起。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有些书生气的人，平时喜欢写写画画的人，机缘巧合下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林瑞宣，两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可是林瑞宣家并不看好他，特别是林瑞宣的爸爸，根本看不上他这样一个穷小子。三番五次想来个棒打鸳鸯，甚至威胁要是林瑞宣嫁给钱主任，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可惜这一切都没有挡住这对年轻人，直到看到女儿的腹部渐渐隆起。这年头没结婚会怀孕，那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是天大的丑闻。关键这个时间林老爷子还是市委秘书，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丑闻发生在自己家里。只好捏着鼻子把自己这个小女儿嫁给了钱主任，也算是了了林瑞宣的心思。

不过结婚以后，林秘书还是不待见这个便宜女婿，见到这个女婿就一肚子气，搞得钱主任很少去老丈人家里。不过女婿毕竟是女儿的依靠，总不能真的不闻不问，特别是在女儿生下可爱的外孙女之后。于是在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他才动用了一些关系，将这个便宜女婿从下面的供销社调到了市政策研究室做了一个普通的科员。

几年了，钱主任虽说有些才能，文字功底也不错，只是并没有得到领导的重用，这与林老爷子不太待见也有些关系。至于能坐到现在主任这个位置，那还是林老爷子在将要退休时，林瑞宣哭闹得来的结果。以前在研究室内部，甚至还有人私下里嘲笑钱主任是个哭闹主任。

原本林瑞宣觉得钱主任是支潜力股，没想到这几年什么进步也没有，就是当上这个研究室的主任，还是自己老爸用最后的余荫换来的。加上结婚后，没了恋爱时的激情，剩下只有柴米油盐，再加上每次回家，自己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对钱主任的不屑，连带着对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很好，心里多少也有些抱怨钱主任。

现在钱主任和女儿丫丫都不喜欢回姥爷家，特别是女儿丫丫，总说每次回去，姥爷总喜欢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给哥哥姐姐们吃，自己只能吃他们剩下的东西。

这次钱主任得了风头，很多人都看好他的未来，不过这很多人里，并不包括林老爷子，以他自己的识人经验来看，自己这个便宜女婿不过是得了机缘，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因此仍和以前一样的冷漠。

不看好钱主任的人里，居然还包括林瑞宣，好像她对钱主任的热情早已被生活磨光了。虽然这段日子也有些闻风的人来给自己家送礼，也没有能从根本上改变她对钱主任的看法。甚至在家的时候，还会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搞得钱主任虽然在外面风光无限，一回到家里，总能听到老婆的冷言冷语。虽说自己也觉得能和林瑞宣结婚，是高攀了人家，可老是听着那些寒人心骨的话，也会把自己原有的愧疚消耗光的。现在钱主任回家，虽然冷言冷语少了一些，但并没有改变得太多。因此现在钱一回到家里，总喜欢和女儿丫丫呆在一起，听女儿说她在学校里的事。

日子本来就是这样不咸不淡的，虽说这次事件给钱主任带来了一些名声，偶尔的变化也没有能太多改变家里的情况，这让钱主任有些无奈。

“丫丫，这次测试如何呀？”钱主任与女儿在房间里又开始了父女的欢乐时光。

“这次数学我考了98分，是全班第一，你要奖励我什么呀？”女儿有些骄傲的回答。

“哦，那真不错呀，爸爸肯定给你奖励，那你们们班第二名是谁呀？”

“是吴志远，爸爸，我跟你说中工，吴志远的爸爸长得可高了，而且每次放学都是他爸爸去接的。妈妈每次看到吴志远的爸爸，笑得可开心了！”孩子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的，可这话听在钱主任耳朵里，味道就有些不一样了。

“哦，那丫丫想要什么奖励呀？”钱主任并不想让女儿再继续说下去，不过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

父女俩就这样在房间里边聊着天，林瑞宣在外面做着饭,仿佛是世间最温馨的一家人，但女儿说的那个吴志远爸爸的事，就像是一根刺扎在钱主任的心里。

日子如凡常一样，总是要过的，钱主任也只能一边享受工作上的给自己带来的荣誉，一边留心着自己老婆的行为。

转眼到了九月，学校放假了。

放假的时候，一般的同学都是成天疯玩，特别是农村的孩子，多是变成了出笼的小鸟，反正这时也没有什么补习的说法，除了帮家里干点家活以外，基本都如中元节的鬼魂一下，四处游荡。城里的孩子大都没有这么幸运，因为很多城里的大人已经意识到学习的重要，对有些特长的孩子，家长也开始舍得从本不多的工资里拿出一些来，或买礼物请老师，或直接找相应的老师补课。钱主任家的丫丫一直喜欢画画，放假后，林瑞宣和钱主任一商量，直接在城里找了个美术老师，每天下午开始跟老师学习画画。好巧不巧的是，他们班上那个吴志远也在这个补习班上。

本来钱主任与林瑞宣约定谁有空谁去接丫丫放学的，可是钱主任由于工作上的事一下子多了起来，基本都是林瑞宣去接丫丫放学，钱主任有空的时候，也会去接一下。

又是一个周五，因为单位的事不多，钱主任就想去林瑞宣的办公室说一下，他去接丫丫的，可到了林瑞宣的单位一问，她已经去接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也骑车去了老师家里。

课还没有结束，钱主任远远地看到几个家长坐在老师家外面的凳子上等着，却没有看到自己的老婆，钱主任不由得心里疑惑。和其他家长一样，拿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等着，思索着自己老婆怎么还没到，她不是比自己先出来吗？

过了不久，就看到林瑞宣从巷口走了进来，看到钱主任，脸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问到：“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丫头呀？”

“哦，我今天没什么事，就来接一下。对了，我去你们单位，你办公室的人说你早就出来了，怎么到现在才到？”钱主任好像无心地问了一句。

林瑞宣的脸明显红了一下，迟疑着说：“我去菜场买了点菜晚上吃。”

两人正说着，吴志远的父亲也从巷口走了进来，看到钱主任，也明显呆了一下，又上前跟钱主任打招呼。

“钱主任，你也来接孩子呀？平时很少看到你吗？”

“吴局长好呀，我今天单位没什么事，就来了。您也来接孩子的呀，平时都是您爱人接的吧？”

几个家长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直到孩子下课。

到家的时候，钱主任开的门，钥匙插进去，刚转了半圈，门就开了。钱主任想了一下，中午出门的时候，自己明明是反锁了门的呀，应该是转两圈才开的，难道有人来过？还是林瑞宣中途回家了？

想了想，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追问林瑞宣。

吃完晚上，孩子也睡了，两口子躺在床上，钱主任从床头拿出带回家的报纸翻了翻，这也是他的习惯，要关注一下国家大事，而林瑞宣则在看摆在床头的那个14寸的黑白电视机。

电视剧《敌营十八看》放完了，林瑞宣下床关了电视，跑回床上就睡了，钱主任明显有心思，不过他不想表露出来，想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报纸，顺手关了灯。

黑暗里，钱主任突然感觉身体有股燥热。于是从被窝里把手伸向了老婆。如果是以前，林瑞宣肯定会马上回过身用两只手环抱着他，因为他知道那是自己老师最敏感的地方。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林瑞宣用手把他的手推开，说了一句，我累了，下次吧。

缩回手，钱主任半躺在黑暗里，心里也如被凉水浇过一样，原来燥热的身体如四九天掉进冰窟窿一样。难道……

坐了好一会儿，钱主任起身，走到阳台上，拿出平时都不怎么抽的一支烟点上，在烟烟雾缭绕中，突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去黄长乡调研时那个老道的话来，当时自己并没在意，难道说那个老道早就看出自己的婚姻会出问题？

家里的烦心事是不能带到工作中的，特别是夫妻间的这点事，既不能对外人说，也会影响自己在单位的声誉，再说了，钱主任也没有真正抓到什么。不过他更加留意起家里的情况来。

又是一个普通的周一，正常情况下，市领导都会在小范围开个会，现在钱主任基本成了这个小会的编外成员了，不过这个周一因为领导外出，并没有开。钱主任就想先回家一下，再去接女儿，本来想去老婆的单位说一声的，鬼使神差地并没有去。

回到家里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刚转半圈，钥匙就转不动了，难道又是自己忘记了反锁？不对呀，忘记反锁应该转半圈就能打开门呀！钱主任又试了一下，还是打不开！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下，隐约听到了一些只有自己听到过的声音，不过比自己听到的更大声。钱主任的脑袋翁地一下，下意识地想用脚把门踹开，脚伸出去一半，理智又让他收了回来。

走下楼梯，有些失魂落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掌头，好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对面二楼，拿出根烟，紧紧地盯着自己家单元门口。

果然不大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居然真的是吴局长，那个吴志远的爸爸，市建设局的吴副局长。不大一会，自己的老婆拎着个垃圾袋也匆匆走了下来，把垃圾随手往桶里一扔，骑上车向女儿美术老师家的方向而去。

钱主任的心就像被尖刀绞碎一样痛！自己一直认为虽然夫妻时平淡了，但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居然会把人带回到家里！走出单元门，又不死心里把林瑞宣刚投的垃圾捡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虽然看到了自己不该看到的东西！回到家里，打开房门看看自己睡的床，虽然整理了一下，还是能明显看到床单上有汗渍。这一刻，钱主任心如死灰。

孩子怎么办？前途怎么办……这些问题如附骨之蛆，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晚上，钱主任在女儿到家后回来了一下，和林瑞英说自己有事，可能几天不回来，拿了几件衣服回了单位。

要不要离婚？离婚孩子怎么办？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自己现在工作刚有了起色，要是一闹个离婚，估计自己也只能在这个研究室熬到退休了。直到天亮，钱主任也没有想明白如何处理。看着床头满缸的烟头，钱主任有些无奈。要不，再去黄长乡找那个道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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