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人生（清洁）

父亲说，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四叔叫人带话过来让他晚上务必去他家一下，就让我自己先把东西整一下，把柜子里的棉被找出来，还说什么忙了一天也累了，叫我早点睡觉，不用等他之类的话。

等我转身走到床铺边上的时候，我直接就看傻眼了。床上的被子、枕头，还有一年四季各种的脏衣服堆满了一床铺，不要说我了，就父亲一个人估计都找不到一片完整的空位可以躺着睡觉。为了今晚有地方睡觉，我只好再次拖着疲惫的身躯，动手把这些东西逐个整理出来。不翻倒好，一翻动才发现，这床上就没有哪个地方是没有老鼠屎的——还有死蟑螂。

没办法，我只好趁着父亲不在家，一边架起柴火烧了整整一大锅热水，一边动手把家翻了个底朝天，该整的整，该洗的洗，把什么老鼠屎、蜘蛛网全扫了个干净。也在心里做好再次被父亲批评的思想准备。因为这种事情以前是经常会发生的。

等我把这些衣服挂到门口廊下的时候，邻居们就笑着说，这大学生一回来就又开始大扫除了。

都弄完以后，我看父亲还没回来，就又去门外拿了梯子，爬到床顶上去整理。没想到，床顶上的阁楼真是啥东西都有，实在太恐怖了。我拿了一个扫把，再把锄头拆了，取下锄头的杆，把扫把原有短杆拔出来，把锄头上取下的长杆往扫把中间一插，这下这工具就好使了。我闭上眼睛拼命地在床顶上疯狂的扫荡着。因为是晚上，灯光又暗，我也不敢直接爬到在那些开始蛀虫朽烂的木板上，只能拿着扫把凭着直觉左右挥舞着。飞扬的尘埃在高窗外一晒而入的月光中疯狂地漫天飞舞，而本来已经整理干净的房间，这下又被床顶上整下来的东西全弄脏了，也更乱了。当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拼命地扫着。心想，大不了等下再重新整理过一次就是了。要不然，今晚睡到半夜，说不准什么东西就丢在我头上、脸上或是嘴里，那得有多恶心啊！

没想到，正当我站在梯子上，挺着发酸的手臂、发麻的双腿在拼命扫荡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他一看这家被我整得几乎乱成一锅粥，而且房间里灰蒙蒙的一片，从来没跟我说过重话的父亲，破口把我大骂了一顿。我鼻子一酸，掉出了泪来。我嘴上没说什么，只是用我那已经脏稀稀的手背在眼睛上擦了一下，在我迷糊的双眼的四周留下了灰白的一圈印记，然后就默默无声地从梯子上下来了。父亲也不再说话，我们两个就一起动手把我刚刚从床顶上扫下来的脏东西快快地清理干净。因为天色已经太晚，再不加快速度，我们爷儿俩今晚就只能睡马路了。

其实，我当时本来是想把家里收拾干净，然后我这个假期就跟父亲一起睡，好好陪陪他，毕竟我们父子二人也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而且在哥哥成家之后，父亲基本上常年就是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应该也有很多的话想说。

但是经父亲这么一骂，我的心也凉了。我知道父亲是更喜欢原来乱的感觉。家里太干净了，他反而不习惯。即使我已经把他原先在床上堆放的那些东西全都收拾起来放在了椅子上，可在我们把房间打扫干净之后，他又马上把这些东西又堆到了床上。我问他说，你把这些东西放床上干什么，你也不嫌挤啊？他回答我说，这些东西拿走了，床上空荡荡的，睡不着。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知道我想跟父亲一起睡在这里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当我把家里整理清楚后，就又如往常偶尔回来的时候一样，去同学家里借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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