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人生（受气）

虽然爷爷在我出生之前就走了，但我好象对他并不陌生，因为常听母亲说起他。母亲说，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很糊涂，一点都不像爷爷，倒是有点像我奶奶。

父亲打小的时候，农村人是不兴刷牙的，但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小的一辈都上学了，也会把学校老师所教的文明生活方式带回来，所以大多数农村人也慢慢开始习惯了刷牙。可父亲却不然，父亲虽然长得一副相当不错的模样，但生活上却很邋遢，全家人都刷牙了，他还是没习惯刷牙。结婚前，奶奶还会说他一下，每当奶奶催他刷牙的时候，他也会拿出牙具去水缸里装了水，站前天井旁边漱个口，可一把牙刷伸入口腔，他就开始干呕个不停，听得奶奶自己也觉得有恶心的感觉，就说：“算了，算了，你也别刷了，那就多漱几次口吧！”每当这时，父亲就会含了一大口水在口腔里，让水不断地来回冲撞自己的牙床。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奶奶就会很无奈地说：“你这以后要是结了婚该怎么办啊？也不知道你的老婆会不会受得了你整天不洗澡、不洗头，也不刷牙的。”

父亲就是在跟母亲结婚后的那一天在奶奶的催逼之下成功刷了一次牙，然后婚后的第二天早上又应村式地刷了一次牙，以后就真的再也没见刷过了。结婚时新买的那把牙刷也从此成了灶台上的一个摆设。后来呢，也不知道是哪一天被奶奶看见就拿走，当成她请人缝补衣服时用的毛刷了。

爷爷却不同，爷爷很讲卫生，喜欢整洁，什么东西从哪里拿的，每次用完永远都会记得放回原处。不但如此，爷爷人也特别好，勤劳肯干，每天从早到晚都是忙个不停。好象在他的字典里就没空“悠闲”两个字。所以，当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们家的粮食总是收得比别人家的多，家里的日子也过得不会比别人差，不然爷爷也不会想着要给自己做寿。当然也并不富裕，因为那个年代的农村没有哪个人家是富有的。

母亲说，爷爷有话都是当面说。你做得不对，他就当面的批评你“三嫂，你不能这样讲话啊”或是“三嫂，这事你不能这样做啊”之类的。从母亲过门到我们程家，爷爷就一直叫她“三嫂” 。因为父亲在家里是排行老三。其实，按农村的传统，母亲应该是要唤作“二嫂”，因为父亲在四个新兄弟中是排老二。但既然爷爷这样叫了，也没人去驳他。反正叫母亲“三嫂”的也就他一个人，别人要不是叫名字，要不就是按着辈份顺着父亲的名字叫她“勤弟嫂”、“勤弟婶”或是“勤弟婆”之类的。说实话，如果爷爷没有死得那么早，我们家可能日子会好过很多。因为至少还有一个聪明人在主事。

听母亲说，奶奶待她特别不好，总是看她不顺眼。而且有话从不当面说，总是在背后“捡话讲”，天天都跟别人说她家的媳妇怎么懒、怎么坏。弄得她每天都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说，因为在她出嫁之前，外婆也没教她要怎么当儿媳妇，而且在她长大以后她也很少做家务，基本上就在田里干活，在山上砍柴，被外婆当儿子使唤。所以嫁到程家后，很多事情都是要从头学起。

她说，有一回，也忘记了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反正只知道奶奶很不高兴，然后她与奶奶二人就开始拌嘴吵架了。她自己一受气，就一个人跑回娘家去了。

那时候外公已经退休了。母亲回到娘家的时候，外婆正在灶台烧饭做菜，一看见母亲突然回来，而且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就劈头问道：“你这是捡了金元宝了，还是被人抢劫啦，跑这么快干什么？回来了怎么也不会提前叫人带个话。你现在是嫁出去的人了，你要回来就是走亲戚，哪里有见过走亲戚没有提前打招呼的呢？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呢？”

母亲本来是想回来找自己爹妈当靠山的，却不曾想，自己的娘家啥都还没问，张嘴就说自己的不是。一气之下，就啥也不说，又返身往门外跑，直接跑回夫家了。气得外婆追在她屁股后面，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数落着她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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