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的故事（上学）

老米一路上一边啃着大饼一边哼着小曲，两个小时的路程只花了一个半小时，而且在他自己看来，好像是一袋烟的功夫就到家了。

经过如此这般的充分准备之后，在老米回厂上班后的第八天的晚上，米嫂顺产下了一个六斤重的女婴。虽说是个女孩子，可老米一家人依然是开心不已。因为他们坚信，有了阿梅这个良方，他们的亲闰女就一定能够健康长大。至于是男是女已经不太重要了，毕竟只要自己生的孩子能存活下来，总有一天会生个儿子出来，解决林家的香火问题那是迟早的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米嫂平均两年就生一个孩子，到了阿梅六岁那年，她就已经是三个妹妹的姐姐了。老米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女儿国：一个妈妈，四个闰女。

这下可苦坏了老米夫妻俩。眼看着随着孩子的增多，生活的艰难也随之而来。老米在工厂上班工资有限，家里只有米嫂一个人，因为要照顾四个闰女，还要做一大堆的家务，这地里的活也就慢慢的闲散了，庄稼的收成也一年不如一年。家里的生活水平也由原来的小康降到了勉强温饱。再加上连着生了三个女娃还没见到一个带把的。老米也开始后悔当初真不该把阿梅给抱回来，他也常常私下跟米嫂讲，早知道就花点钱抱个男孩子回来好了。

打从第一个妹妹生下来以后，阿梅就在家里失宠了。因为米嫂一边要照看刚出生的小女娃，一边要忙着家务和地里的活，常常是背着女娃上田里干活，而把阿梅带到地里任她自己耍去。女娃饿了给她喂口奶，而阿梅要是饿得荒了，也只好任她哭去了。

再后来，另外两个妹妹接二连三的出生以后，阿梅就更没人疼了，打从三岁开始她就已经要开始帮忙母亲照顾妹妹了，四岁就开始跟米嫂到地里帮忙拔草捡稻穗了。到了第三个妹妹出生以后，她就更累了。这时候她有一个四岁的妹妹和一个两岁的妹妹，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妹妹。每当米嫂去田里干农活，她就在家里忙开了，什么煮饭、洗碗和拖地样样都是她一个人干，而且还得照顾三个小妹妹。有一回二妹伸手去摸刚烧开的水壶，手被烫伤了。阿梅还受了米嫂的一阵骂，因为她没把妹妹照看好。

话说阿梅来到林家后的第四年，新中国就成立了。老米本来还是资本家的工人，后来突然有一天老板逃到台湾去了，工厂也被政府收走了。老米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新中国工人阶级的一分子。

时间也过得真快，转眼间阿梅已经九岁了，她已经跟着同村的财叔放羊了。这一天她刚一回家就看见了父亲和母亲在屋里闲谈，大致的意思是说，自己的二闰女今年已经七岁了，是该送去上学的年龄了，可阿梅都已经九岁了，要不要让她也去上学呢。老米的意思是家里田地多，农活不少。再说阿梅还可以抵得上半个劳动力，还是让她在家里做事不要去上学了，何况女娃上不上学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给她找个好人家给嫁了就是了。可米嫂的意思是说，如果不送阿梅去上学而只送自己亲生的娃去上学，怕邻里乡亲会说闲话，说什么老米夫妻偏心眼，只疼亲生女不疼养女等难听的话。

经过了一番紧张的讨论之后，夫妻二人最终还是决定送阿梅去上学，跟妹妹一个班。

既然要上学那总得要有个学名。经过二人的再次合议，把四个闰女的名字全起好了，阿梅呢就还是叫她梅香，大妹子就叫惠兰，二妹子叫惠菊，小妹子叫惠芬。三个女娃都带个惠字，与阿梅名字里的香字，正好有个区别。

合议好的第二天，米嫂就去镇上为两姐妹买学习用具了。买了一块粗布，给姐妹二人分别缝制了一个书包，还给二人分别买了一把小刀、一只铅笔和一个橡皮。米嫂另外还量了一块花布回来，就给惠兰做了一件新衣服。她对阿梅说：“这块布买小了，给你做衣服的话，布料不够大。给妹妹做就刚刚好”。

在开学的那一天，米嫂带着阿梅和大妹子一起去上学，两姐妹背着新书包，别提多高兴了，特别是大妹子，穿着新衣服，走在路上荡过来晃过去，就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子。

开学的第一天，老师把这一学期用到的课本全部发给了同学们。各个同学一拿到书本就吵开锅了。翻翻看这本书有几页，比一比看谁的书新一点，特别是那几个来上学之前父母亲有教过怎么写自己名字的，书一发下来，就在封面写上名字，并做了各种不同的记号。有家里富裕点的同学当场就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用挂历作的书套，把新发的书给包起来了。 大妹子呢，则趁机向她旁边的同学们炫起了她漂亮的新衣服。

阿梅因为全班年龄最大，被老师安排到了最后一排，与一个男生坐一桌，这个男同学名字叫“清官”。清官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捣蛋鬼。

看着大妹子和一班的女同学在那边比衣裳、比书包、比文具盒、比书套，阿梅觉得自己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手，不像大妹子那样还有漂亮的衣服可以跟别人比，她什么东西都比别人差。而她的同桌清官，还大大咧咧地走到讲台前，大声地跟老师说：“老师，我不要跟她坐同一桌，她长得不好看，看起来傻乎乎的。”

所有的同学都听见了，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师说：“清官同学，我们班就这几张桌子，她和你的个子又差不多高，就你们二人一桌了。你要想换位置，等以后有多余的桌椅时再说。现在先坐到位子上去！”

同学们一听又“哈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是笑清官还是笑阿梅。

阿梅觉得自己好难过，她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下去。阿梅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考到全班第一，不然的话，我就不读，回家放羊去算了”。

因为是开学之后的第一天上课，老师也没安排教什么课程，就是叫同学们排成一个长队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因为班上就十六个人，不算太多，玩起游戏来刚刚好。

碰巧阿梅和清官是全班里面个子最高的，老师就安排清官当老鹰，阿梅当母鸡。清官甭提多开心了，阿梅可就为难了，她真是不愿意当什么母鸡，特别是要被清官这个“老鹰”抓来抓去的。可是老师命令下来了，也就只好从命。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清官就是不去抓后面的小鸡，老是往阿梅所扮演的这个母鸡身上乱抓。只听“啪”的一声，阿梅的衣服被清官抓破了，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清官居然还幸灾乐祸地大叫起来：“快来看啊，梅香的胸口有颗痣，哇这么大，还是红色的”。

这下可把阿梅给羞死了，胸前这颗痣是打从娘胎里面就带来的胎记，她从懂事起，每次洗澡换衣服都躲得紧紧的，就怕被人看见了。因为她仔细观察一下，发现她的三个妹妹身上都没这个东西，唯独她一个有。她也曾问过妈妈为什么她会长这个东西，可妈妈只是“嗯”了一声，其它的什么也没说。她就认定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身上长了这个东西，父母亲才会不喜欢她。可如今居然被这么多同学都发现了，她伤心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时候刚好放学的铃声也响了，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都走回教室拿书包回家去了。大妹子也背着她的新书包，手上还跨着姐姐的书包走到了阿梅的跟前，把书包递给了阿梅，说道：“姐，我们回去吧，放学了。回家告诉妈妈，让清官赔咱衣服。”

两姐妹回家把今天发生的事跟米嫂一说，米嫂就来气了。说道：“你这个死闰女，玩什么老鹰抓小鸡啊，还爱出风头当什么母鸡，我看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长大也就当母鸡的份”，当下把阿梅的衣服给脱了，拿回屋里缝补去了。

没一袋烟的功夫，米嫂就把衣服给补好了，没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补上去的。毕竟米嫂可是远近闻名的针线活能手。

米嫂把衣服拿出来重新给阿梅穿上后，接着道：“阿梅，你先去地里看一下羊还在不在，下午放学后你就直接去地里把羊给牵回来，也不要先回家然后再去牵羊了，那样天黑了万一羊跑不见了就麻烦了。”

支走阿梅后，米嫂就端出一碗米汤递给大妹子：“肚子饿了吧，先把米汤喝了，一会儿等你姐姐回来再一起吃饭吧。”

姐妹俩吃过午饭打个盹后一起去学校上课了。下午上的是一节语文课、一节算术课。因为老师就是同村的人，学生们上起课来也不显得拘束，气氛倒还活泼。

因为上午玩游戏的事，阿梅也学乖了，她索性不去理会清官，自己个儿认真听课。清官呢，一个人在那边拿一张纸，并在上面瞎画些阿猫阿狗之类的。两节课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放学铃响后，大妹子跟着几个女同学先回家去了，阿梅则独自一人去地里牵羊。

到家吃过饭，米嫂叫阿梅去洗碗、洗衣服，叫大妹子先去做作业，米嫂自己就去张罗她的最小的女儿的吃喝拉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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