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家的那儿点儿事儿（33）蒋艺德千里见故人

隔天早上一大早，蒋艺德拖着一个行李箱背了一个背包，孔玉巧也背着一个包，左手拎了一个布袋子，右手领着蒋多贤从地铁站进站口下行扶梯那里下来，准备去排队等过安检。蒋艺德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儿媳妇的电话赶紧接起来按免提：“喂？小合啊，什么事儿？”

手机另一头合璧很着急：“公公，不是，爸！”

蒋多贤一听是妈妈的声音赶紧的：“妈！你肿么了？”

孔玉巧只听着不说话给老伴儿使眼色，蒋艺德问：“怎么了这是？”

手机里合璧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妈昨晚半夜开始闹肚子，现在在医院里，脸都没血色了。专家号没有，您认识的人多，帮忙找下医生吧。”

蒋艺德的手机里传来了郝莫凤微弱的声音：“一定是小跟班儿……包的饺子有问题，人不好……饺子也跟着坏。”

孔玉巧听着这话不屑的扭头看向了别处，蒋多贤嘟起了嘴。

合璧像是在扭头劝说，声音小了些：“妈~我们都吃了，不是士子的问题。”

蒋艺德皱着眉头：“你们在哪家医院啊？”

合璧的声音又恢复正常：“悬壶医院。”

蒋艺德点点头：“好，我让你婆婆帮你们联系一下消化内科的学生。你妈估计是喝昨天的什么饮方喝坏了吧。”

合璧欲言又止：“这……囡囡你要听爷爷奶奶话哦，爸，麻烦您快点儿。”

蒋艺德看一眼在点头的孔玉巧：“好，你挂了吧。”

合璧挂断电话之后，孔玉巧叹口气：“这个亲家母哦~”

蒋艺德劝着：“这都住院了，赶紧联系一下你的学生吧。”

孔玉巧这才把手里的布袋子放到蒋艺德的行李箱上，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学生打电话。

蒋多贤问爷爷：“外婆没听小哥哥的话？”

蒋艺德点点头：“嗯！让她吃吃苦头也好。走，咱们坐地铁去！爷爷教你怎么刷卡进站坐地铁哦。”

蒋多贤高兴的拍手：“好！”

这会儿孔玉巧也打完了电话，三个人安检之后刷卡进站。

蒋艺德、孔玉巧带着蒋多贤乘地铁，坐高铁，到了西水省蒲市，从蒲市老火车站出来之后喊停一辆蹦蹦，颠簸着到了公交东站，再倒大巴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鹊桥县的长途汽车站。

一路之上蒋多贤兴奋的张望着记录着一切，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接地气的出门，乘坐这么多的交通工具，见这么多各异的人。

从鹊桥县长途汽车站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蒋艺德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帮着搬了行李，几个人坐定之后蒋艺德冲司机说着当地方言：“师傅，北棉四村。”

蒋多贤这才想起来问：“爷爷，我们去哪呀？”

蒋艺德回头看一眼后座上的她们：“咱们去小哥哥的家！”

蒋多贤不敢相信：“真的吗？”

蒋艺德点点头：“真的！”

蒋多贤有点兴奋过头得要跳起来：“棒棒哒！”

孔玉巧问他：“你咋知道他家地址的？”

蒋艺德神秘的一笑：“反正我没问，他没说。你猜。”

出租车停在了村后的入口，三个人进了村子。蒋艺德一路打听着往柳吉士家走，有个一位跟柳吉士母亲熟识的大婶子领着他们三个过去。四个人走过一个碾棚子，蒋多贤看着有人在推碾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推碾的人回：“这是碾，碾小米儿，玉米粒儿啥的。”

蒋多贤跑过去看了一眼又回到爷爷身边，四个人走到了碾前的胡同，领路的大婶子指着一扇春联褪色的红漆大门：“士子家就是前头第二个。他打小么爷，他娘手也不好。一家人口碑都杠好，就是命苦咯点儿。”

蒋艺德道谢：“谢谢啊。”

他们三人站到了门前，院子里的狗已经吠叫起来，蒋艺德把行李箱放好起手敲门：“有人在家咯么？”

院子里透过来一股苍老沉稳的声音“啡”，狗狗们便没了动静。之后是“咵哒”一声响，柳吉士的母亲必颜香出了屋门应门：“谁啊？来了！”

铁门闩声响之后，蒋多贤看见了一位脸模样跟柳吉士差不多，身形娇小黑瘦的阿姨，身上是一身深青色的工作服，头发斑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带着愁容，眼含热光暖黄色的，两只手因为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黝黑皮肤开裂像是男人手，右手除大拇指是完整的，其余四根齐刷刷的只有一半，因为经年劳作，蒋多贤觉得它们就像四根生锈的大铁棒子。

必颜香看着门口不曾见过的三个人一愣：“恁找谁啊？”

孔玉巧开了口：“大妹子，这是士子家吗？”

必颜香迟疑的点点头：“啊，恁是？”

蒋艺德看着必颜香的脸模样：“恁是士子他娘吧？”

必颜香回：“是啊。”

孔玉巧递过来自己备的礼物：“士子在我家教我儿子，我老头子住院他一直陪床到出院，为救这孩子脸也破了相。我们就来家里谢谢你，教养出这么好的儿子。顺便代他说一声，让你放心。”

必颜香有点不敢相信：“嗨，从小调皮捣蛋滴，正个滴？”

蒋艺德点点头：“正个滴！”蒋多贤也使劲点着头。

必颜香这才拿残缺的右手接过孔玉巧的东西，转身把门开大了。蒋多贤跟她打招呼：“阿姨，小哥哥对我可好了。”

必颜香再转身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

不知怎的，有什么让蒋多贤不自觉的扭头往胡同里看。只见远处一个戴着破斗笠拎着个皮桶，九十岁上下的老农民背着傍晚的阳光四平八稳慢悠悠往这边走。她手拉扯孔玉巧的衣服，孔玉巧看过去之后连忙很快的推了几下蒋艺德，蒋艺德扭头，必颜香也跟着看了过去。

脸上挂泪的必颜香赶紧擦着冲那个老农民喊：“爷，你家来咯。”说着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酒桶，“来客咯，说是士子在他家干活儿，来家里看看。”

必四新眯着眼一脸皱纹气煞四方哈哈大笑：“我还当是谁！酒猴子！小巧手！”

蒋艺德抱起蒋多贤，跟着孔玉巧小跑迎了过去。孔玉巧哭着抱住必四新：“爷！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蒋艺德放下蒋多贤整理衣襟，刚要抬手喊：“报告老团长……”必四新伸手拦住要行军礼的他：“仗早就打完了，不兴这个啦。”

蒋艺德也落泪扑到了他怀里：“爷！”

必四新轻轻拍着两个人的背：“恁俩啊，多么大都是我的娃儿。士子信里说恁那名儿刹儿，我也不信。都见着咯还哭啥！”他看见了跟着掉泪的蒋多贤，松开怀里的俩孩子蹲下身子，“这谁啊？”

蒋艺德拿手擦着眼泪，孔玉巧一边擦自己的一边给蒋多贤擦：“囡囡，快打招呼！”

蒋多贤没缓过来：“爷爷的爷叫什么？”

蒋艺德笑着解释：“爷也有爸爸的意思，爷爷跟奶奶的爸爸妈妈很早就……去另一个世界了，是他把我们养大的，你喊太爷爷就行。”

蒋多贤这才擦着眼泪欠身：“太爷爷好。”

必四新松树皮一样的枯枝手拉起她的纤纤玉手端详了一会儿：“真好，脸模样随当年的小巧手啊。”说完起身往家走，“家去坐吧。”

孔玉巧抱起蒋多贤，几个人跟着往门口走，门口几只狗子在撒欢，必颜香呵斥一声：“家去！”

蒋多贤小声问孔玉巧：“你们为什么哭呀？我看了也想哭。”

孔玉巧亲她一口：“爷爷奶奶是高兴的哭。”

必四新拽过蒋艺德：“南屋里还有一个，恁俩也认滴。”

蒋艺德一愣：“谁呀？我刚才听声是个男滴哦。”

孔玉巧挂念着养娘：“铁娘子呢？”

必四新笑着摇摇头：“她么下来，恁俩见着就明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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