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正山山下步道两旁已经规划成森林公园,在修建方正大道时,山下有几户农户一起被征收了,不过两年多了,方正山的安置小区倒是一直没有建成,主要是只有道路开发,土地开发远远落后于牧家口,除了新的街道派出所建在山下就只有一个零星的地面被开发出来,大部分面积还处于未开发的状态,所以,资金实力也远不如牧家口,上次修庙,也出了那么多钱,是一块自留地留下出卖后的集体资金,主要一是不想太落后于牧家口,二是,他们其实离山上更近,对咒符的恐慌程度比牧家口更厉害。
牧田有个初中同学,也姓方,叫方忠健,小时玩得很好,几乎形影不离,这次因为修建方正大道,大家几乎是同时拆迁的,拆迁以后,牧家口的小区很快组织起来,牧田已经在小区里住了快两年了,他却还一直在外面租着房子,按照规定,他的过渡费已经翻倍了,牧田平时回家也经常会去他家坐坐,直到他读书出去,后来去了广东,联系才少了一点,这两年,牧田一直忙,平时见面也比较少,那天他正店里忙,他打电话来:“田夫,在哪?有事找你。”
小时候的同学都是这样叫他,这个称呼在牧田的小学和初中同学中流行,因为小时候,他们经常跑到田间,用田泥做一个柴火灶,把家里的柴米油盐搬来,又拿了锅灶,生起火,准备做东西吃,每次去偷菜的那个人,就是牧田,等他把红薯、白菜偷来,大家就开始叫他田夫了。那时能考上高中的也没几个,好不容易考上高中,也几乎不能分在一个班级,所以,这个外号,高中再也没有人叫过,高中已经换了个外号。
“忠健,啥事啊。”
“我在山下一个沟里建了房子,准备装修,过来看一下,帮我算算要多少板材。”
“山下沟里?哪里啊?”
“从牌坊进来,有条水泥小道,往里拐就是,大概几百米。”
过了二十分钟,牧田赶到了方忠健的房子面前,他停下车,只见房中健和他父亲在屋顶上盖瓦,见牧田来了,就走下来,牧田问道:“这是你的房子?”
“是啊。”
“不可能吧,这个地方已经都是在规划范围之内,还允许建房吗?”
“我和街道书记都已经疏通好关系了,经过他们同意,我才建的,这山下将来也会有农家乐的规划,特意经过了街道的同意,我才建的。”
“没经过你们村里?”
“村里现在哪有这个权利啊,没有,直接找街道办的。”
“所以,你现在拆了之后,几乎又建了一个更漂亮的,像小别墅一样的房子,而且等小区建好之后,你再回去建安置房,是这意思吗?”
“是啊。”
“我只能说,牛逼,我要是有你这运气,那得高兴死,说实在的,我还是比较钟情于这种房子,住起来自由,放肆,你这个还是自己打井取水吗?”
“咯,井已经请人打好了,深井泵打的,花了一万多。”
“那你算过没有啊,这房子装修一起做完,你要花多少钱啊?”
“五十来万吧,你去里面看一下,等下带我去你店里选一下板材,我省得去给墙面打底了。”
两人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把墙面、顶面的面积算了一下,然后两人开车出来回到店里 ,拿出样品给他看,他左右选了一款,牧田说:“等你房子稍微干一点再装吧,帮你安排人,你不用去操心了,我直接把货送到你那里,价格就按进货价给你。”
过了几天,牧田又去看了房子,瓦已经盖好,外墙也粉饰干净,直接用木条打底,牧田开始安排给他进行装修,整房子,大概二十来天就差不多装好了,这时,方忠健又安排厨房、厕所、房门、又买来家具,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房子差不多可以入住了。
这天,方忠健也很高兴,把亲朋好友全部请来,在家里摆了五桌饭菜,又让牧田带着老婆一起过来热闹,牧田叫孟黎子顺便随了六百的礼金,方忠健的爸爸也很高兴,围着酒桌全部敬了一次,居然喝醉了。
转眼到了下半年,牧可可出嫁了,虽然现在身体需要化疗,带着假发,但是他男朋友还是坚决地和她结婚了,而且,结婚之后,她老公几乎没有休息过,把赚到的钱全部用来给她治病,为了方便牧可可在村部上班和治病,结婚之后,仍然住在牧家口父母家里,父母特意为了他们留了一层,并让牧田也帮着装修了一下。
慢慢地,牧可可的身体越来越差,由于经常需要做化疗,肾功能也开始有了衰竭现象,慢慢地出现了高钾血症,酸中毒的状况,医生通知,不久只有通过透析治疗才能维持生命,一周需要一次。
于树任在区里周旋了多次,区里终于决定把溶洞的装修维护方案交给牧家口来做,并以方正山旅游公司的名义获得了工程的开发权利,现在专门请了设计公司出了一个溶洞装修维护方案,决定把步道往里延伸,直接穿过溶洞,并保持洞内上方的原有样子,还在河道上修建三座小桥,方便两边通行,并根据不同的特色把溶洞作了不同的景观规划,找人进行溶洞的开发维护。
一天下午傍晚时分,牧田正准备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方忠健打来电话:“田夫,问你一事,你那个墙板可以折吗?”
“拆?可以啊,可以换。”
“我是说全部拆下来,可以吗?”
“全部拆下来做什么?不喜欢啊?不可能吧,你老婆不喜欢啊?”
“不是,区里限我72小时把房子拆了,如果不拆,就会强制执行,我所以问你呢?”
“什么?真的假的?”
“是真的。”
“你不是经过了街道的同意吗?难道不算了?说拆就拆?”
“区里认为这是违章建筑,况且我已经征收了,根本不应该建这种违章建筑。”
“那街道怎么回复的?”
“当时书记确实是担保没事,但没有担保区里下来查,也没事。”
“哎呀,你真是糊涂啊,这种事情,为什么不问清楚呢?”
“我也想过了,这个是街道书记亲口承认的事情,我想应该没事啊,谁知道会这样呢?”
“你别急,我们这边的个新来的干事,很有能力,以前一直在区里上班,我问一下我堂哥,要他帮我问问,你这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违章了。”
“好啊,那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还谢个毛啊。”
挂了电话,他赶紧打电话给顺诚,要顺诚帮忙问下于树任,顺诚马上答应了。第二天上午,顺诚打来电话说道:“,你同学那事,我要树任去区里问了,是有人举报了,应该就是他们村的,区里派人下来看了,确实是在规划范围内的违章建筑,没办法,一定要拆。”
“不是说农家乐吗?以后要规划。”
“那个区里不管,目前就是违章建筑,一定要拆,你不要管了,这个找任何人都没有用。”
牧田把车开到方中建新建的房子里,只见他爸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没一点血色,他妈妈一直在旁边不停地安慰,劝他想开点,方忠健一声不吭地坐在房子里,见牧田来了,问是什么情况,这时,她妈妈过来,泡了一碗茶过来,牧田谢过,双手接了茶。
“应该是和你们一起被拆房子的人,他看你们建了,估计是眼红吧,或者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举报了你,虽然街道不找你麻烦,但是区里不同意这种违章建筑存在,毕竟有人举报,这种事情,一定会处理的,不然,这个事情就没办法交代。”
“哎……”方忠健叹了口气。
“现在除了墙板,房门,家具,电器、卫浴和厨柜有用,其他应该全部报废了。”牧田说道。
“那我们只有拆了,只给了三天时间。”
“你有人吗?”
“没人。”
“没人我来安排吧,我看你父亲有点不对头,你要好好地看住他,赶快找个地方,别让他待在这里,我去帮你找人,把有用的东西全部留出来,留着将来新房里去用。”
“好吧,那麻烦你了。”
“哎,我们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钱损失了,可以再赚,我是怕老人家受不了,毕竟他们都是从穷苦中过来的人,这种情况,他们可能受不住。”
说完,牧田又走到他父亲身旁:“伯伯,您也别太伤心,万事还有你儿子呢,他们自己会处理的。”
“这还让人活不?这政府还让人活不?”
“伯伯,可能是忠健建房的时候太大意了,有些东西没完全问清楚,再则,可能因为街道给了承诺,让他产生了错觉,现在算是违章,有条文,又遭人举报,所以,区里也没有办法,只能依法办事,不然,大家都这样,开发就没办法搞了,这个事情确实是没有办法的,我看你们过渡的房子还在吧,你不如先住那边临时的房子里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和忠健来处理就好了,我保证,该留下的东西,我半点也不会浪费,全给您留下来,身体要紧,其他事情就交给晚辈来做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要麻烦你了。”
“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这种事情是我们应该做的。”说完又过来和她妈聊了一会,终于他们答应回到过渡房里去,牧田赶紧安排人过来,叫工人们小心翼翼把墙板拆好,又不知道方忠健的房子什么时候能出来,全部用包装纸又给他重新所好,装车,拖回自己的仓库。
知道方忠健现在很伤心,其他的拆除工作,牧田一并也帮着做了,两天过后,这里又恢复了毛坯房的样子。
从头到尾,方忠健就用手机不停地拍,仿佛想抓住点什么,哎,牧田心里说,这就是佛语里讲的“贪”啊,其他东西,装了一大车,全部往牧田的仓库送去。
牧田问他有什么打算,方忠健这时才哭了起来:“只怕不能去小区建房罗,这里亏了五十来万,没那么多钱了,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我自己也不怎么会挣钱,过点平淡日子算了,你帮我打听一下,我去你们小区里,看有没有人愿意卖的,我买一层算了,到时请村上做一个公证,看行得通不。”
“这个行得通,因为我知道已经有人这样做了,也装过这样的房子,不过,当时都只是本村交易。”
牧田这又回去,帮他打听房子,四人户,五人户对于他们这样来说,已经小了,毕竟有五个人啊,给他问了许多六人户的,还真的问了一套,问方忠健需要几楼,方忠健说:“二三楼都行,父母老了,不想太高。”
最后,他和房东商量好,买了二楼,比起四五楼,多出了一万,然后双方又去村里做了公证,证明这房子是方忠健买的,这样子,方忠健成了邻村第一个在牧家口小区买房的人。
房子完全毛坯,花了三十多万,不算贵,正准备搞装修时,牧田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这个事情,悲伤过度,本来身体就有些小恙的方忠健的父亲,居然中风了,半边动弹不得,不到半年就过世了!
这真是活生生的人间悲剧啊,征收本是个好事,硬生生地弄成了一个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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