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这次是真的发了,开着小汽车回来的,脖子上挂了拇指粗的黄条,脚下的皮鞋锃亮,还取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女人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一家三口站在那儿,倒更像是爷爷、女儿和外孙三辈人。大福见这么多人来迎接自己,“光宗耀祖”的心理越发膨胀,大手一挥,就在他叔公家摆了酒席请全村的乡亲来吃,那个晚上,他真是足够扬眉吐气了。
大福回来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全乡,就他这阔绰的手笔不免让人猜想他是否真的是在外地赚了大钱,这个时代,这个社会,都在向钱看齐,之前大福没回来的时候大家也就当个玩笑说说就算了,这下见着大福日子戳手阔绰,管他是怎么挣的,有钱就是大哥,于是三大姑八大姨全找上门来了,这个哭诉一番当年爷爷奶奶带大福兄妹俩的不易,那个来叹息一声这些年大福过得凄惨,妇女们更是达成了公示,一个个的全说当年那个女人没良心,说到那个被带走的孩子,甚至还有人憋出了几滴眼泪,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的孩子。
等到第二天,赵乡长(贾乡长的前任)也找上门来了,昨天晚上他可是在网上查清楚了,大福如今在外面开了个公司,不算大,但这些年下来,身家已经上千万了,对于堰塘村这个偏远乡村来说,那可真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虽然夸张了,但有钱能使别人当孙子这还是可以的,以前大福回来钱用尽了,孩子生了家庭经济困难,大福多次在村上打了证明去乡上申请补助,赵乡长当时那是一脸的嫌弃加不耐烦,风水轮流转,这会儿两个人倒像是对调了位置,赵乡长熟络的给大福装完烟,还把大福儿子夸奖了一番,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村里要修公路,差了点儿钱,希望大福这个大企业家能够拿出一点儿来造福家乡。
大福并没有立马表态,三五两万对他来说倒不是个大事儿,但想起以前这些所谓的乡亲们诬陷自己偷了他们的猪牛羊,逼得自己背井离乡,连爷爷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别说现在流落在外的妹妹,还有后来回来后大家对他的态度,现在想来,要不是因为这儿终归是他的根,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来看到这些丑陋的嘴脸,要是当初他们稍稍帮助一下,自己也不至于找了这么多年也还没找到妹妹和孩子。
这件事就拖了下来,大福找人在原先李家老宅的位置重新修了一栋两楼的小洋房,又给他公、婆和爸爸修坟立碑,其他人见了他这架势,纷纷感叹李家出了个好子孙,光宗耀祖了。
一个月之后,房子、坟都修好了,大福在新家里大摆流水席,请了十里八村的人过来吃喝,乡长、书记等一种领导班子都来了,大家闹了一天一夜,大福的婆娘和儿子却一直没有露面,有人问起,大福才说,两母子回城里去了,第二天一早,他也收拾行李回去了,房子钥匙给了隔壁的赵四家,叮嘱他们时常开门进去打扫一下,一年半载的全家人回来住上几天。同时给村里留了二十万块钱,再三吩咐这钱用来修马路,剩下的就用来修补学校,所以,如今实践团队所在的学校的一些课桌之类的东西都是用这笔钱来购买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堰塘村作为一个偏远村庄能够最早打好水泥路。
而我们进村时的那一小段明显比水泥路窄得多的泥巴路,当时开会说修马路期间每家每天出一个劳力,这块地的户主是个残疾人,婆娘身体也不好,更何况上有老夏有小,这婆娘去修马路干活不行,还总是迟到早退,惹得众人心有怨言,最后村长说了她两句,这婆娘终于忍不住了,扛着工具就回家,再也没去干过,还扬言自己这块地坚决不让出来。所以,最后就成了村里其余地方都打好了水泥路,就只有这一块例外。
今年夏天比以往热了不少,尤其是城里,走在那儿都是一片热气腾腾,大福带着家人早早的就会乡下来避暑,生意直接在网上处理,可能是这些年在商场上打拼,见怪了尔虞我诈,回到相对淳朴的家乡,大福对以前的事情也淡然不少,这两年更是承包了不少村里的荒地种,从城里买了不少果苗来种,有时候回来三五几个月才回城里去,上半年又捐了一笔钱用来修养老院安置村里的孤寡老人,县城里的记者来采访他,他只是说这是他该做的,一来是偿还以前做过的一些错事,二来不想看到村里的孤寡老人像当初自己的公、婆一样老无所终。该报道在电视台播出后反响极大,大多数人都为他这种回报家乡的行为所感动,根本在意他口中所谓的曾经做过的错事是什么。
关于李大福的故事,就如水泥路和泥巴路,泥巴路又脏又窄,下雨天一脚下去,准给你来个一脚的泥,有了水泥路的对比,慢慢的,即便太阳天,你看到那一段并不沾脚的泥巴路时还是会忍不住的皱眉,因为它是泥巴路,可是你却忘了现在便捷的水泥路也是泥巴路转化来的,只是用钱做了一次包装而已,这个社会,现实就是这样,外表光鲜的东西总是几乎没有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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