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两位老人行色匆匆地赶到了派出所,被前厅的警员引进了毕警官的办公室。
毕警官笑脸相迎。
毕呈亮警官“二位是张棋开的父母吧?”
张父:“是的,我儿子犯了什么事?”
张父一脸紧张地问。
小李忙搬来了椅子,请二位坐下,又去饮水机接了两杯温水递到老人手中。
毕呈亮警官“哎呀,也没什么大事,年轻人嘛,就是火气大,又跟人打架。他也这么大人了,自己都有孩子,还让二位这么操心。”
张父:“是呀是呀,您说的是!把人打得怎么样了?要赔多少我们一定赔。”张父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搓着自己的大腿。
毕呈亮警官“您不用紧张,我们会实事求是。该付的医药费要付,有我们警察在呢,对方狮子大开口我们也不会答应。估计啊,一两千块钱就差不多了。”
张父:“好好!谢谢警察同志!”两位老人都弯了弯腰,朝毕警官点了点头。
毕呈亮警官“不用客气了。一会儿等医院那边的同事打电话过来,如果双方都认同赔偿方案,这事就过去了,你们就可以领着儿子回家了。”
张父:“好好,赔多少我们都认。我替孩子向你们赔个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毕呈亮警官“没事没事,我们的本分工作。那个,还有一件事,得跟你们说明白。你儿子在2008年的时候,有个案底,加上这次,就有两个了,要是再有第三次,我们就不好处理了。你儿子刚才问话的时候态度挺好的,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你们回去也不要过多苛责,影响家族关系。”
张父:“警官您说的是,我儿子脾气是大了点,但违法的事情还是不会干的,毕竟也是念过书的人,我回去好好骂骂他。”
毕警官点点头,见张父指尖泛黄,不停咂吧着嘴,吞咽着口水,知道他是烟瘾上来了,便走过去递上一根烟。张父推辞两下便抽上了,顺便用火机给毕警官也点着。
小李见状,知道上司要开始套话了,便悄悄把身上的执法记录仪打开。
毕呈亮警官“我儿子也跟他差不多大,这么大人,也不用你骂了。年轻气盛,脾气上来了,一冲动就动了手,也不是蓄意的。我们也理解,人人都有脾气。就是七年那个事啊,有点严重,伤者进了医院突然就病逝了。他也是运气不好,碰上这么个倒霉事,留下了案底,是个人生污点。”
张父:“唉!警察同志,您一提,我就想起来了,可那事真不怪我儿子。他回来时,我就揍了他一顿,学校里也给他记了大过。”
毕呈亮警官“他把人打进了医院,还能不怪他?”
张父:“哎哟,他跟我说啊,是对方的人悄悄塞给他三千块钱,让他故意踢球的时候冲撞,然后把他们打一顿。”
毕呈亮警官“怎么还有这种事?你儿子跟你扯谎的吧?谁会花钱找人打自己呀?”
张父:“开始我也不信呢。他说什么是一个女孩子跟男朋友分手了,之后又喜欢上他兄弟,反正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他们兄弟关系不好,想一起打个架,他趁机假装为他兄弟出个头,改善一下他们的关系。我儿子一听,这是帮人家呢,还有钱拿,就答应了。想着这是人家自愿的,能有什么事。结果那个女孩子又找到我儿子,说再加三千,还说她那两个男朋友都不是东西,让他出手重一点,给她出出气。打伤了,医药费也不用他出,我儿子就这么上当呀。您说,这叫什么事呀!”
毕呈亮警官“那他们受伤后又报警了,让你儿子赔钱?”
张父:“那倒也没有,双方都有轻伤,就互相谅解了,也没人报警。”
毕呈亮警官“后面的事我们这儿有记录,被打的其中一个第二天忽然发病了,警方就暂时扣了你儿子,要查原因。”
张父:“是,是这么回事,医生都说了,那人是自身体质原因,也可能是什么过敏,打架不是直接原因。您说我儿子冤不冤?”
毕警官沉住气,心中已是暗潮汹涌,但还是故意装作大笑起来。
毕呈亮警官“哈哈哈!原来这么回事!这些小孩子什么馊主意都想得出来。这么看来,还真不怪你儿子,他这个案底留得挺冤的。”
张父小心翼翼地问
张父:“能不能把这个案底销掉啊?”
毕呈亮警官“那可不行,我们可没这个权力,案底是留一辈子的。”
张父:“他当时也不跟警察说实话,说了不就没事了么?人家自己花钱让人打自己,那打人不犯法吧?我儿子当时可能是怕那些钱被没收了,没说实话。我要是现在把这钱再给您交上来,能把这个案底销了吗?利息我也认。”
毕呈亮警官“您说笑了,案子早就结了。钱留着吧,现在交也没用。要不您留个电话,后续如果需要配合的,我再联系您。”
张父瞬间就明白了,现在正在派出所,怎么能交钱呢,要交也是私下打个电话偷偷交。忙堆起笑容。
张父:“我懂,我懂。”
毕呈亮警官“小李,带二位去那边看看,协商好了就把人放了吧,也不早了。”
回到家中,毕警官又是一夜辗转难眠。上面把他调到派出所,本意是给他一个闲差,让他不要再那么拼命。可他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有空就往刑侦大队跑,看看以前他经手的案子的后续。后面陆续结案了,他也就没什么理由再去串门了。一闲下来,他就喜欢乱想,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人生目标一般。
在刑侦队经过那么多案件的磨砺,他很清楚,那个“监听人”是个智商极高、对刑法民法了解透彻的人,他绝不是随机选中了自己。对方十年蛰伏,充分布局,将事情做到不露把柄,其最终目的是什么,到现在自己都还没摸清楚。他不仅仅监视了梁栋,其它几个人他都实施了密不透风的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说不定连自己也在他的监视之下。
韩老师:“你转来转去的,还不睡觉干什么?”
韩老师迷迷糊糊地抱怨。
毕呈亮警官“你睡吧。”
毕警官蹑手蹑脚地起床,上客厅点上一根烟。郭怀良的事太久远,现在根本翻不了案,况且他也没有这个权限。只有李福来的事近在眼前,他已经想好怎么设圈套来诱捕,但这样一来,妻子在学校里就难做人了。丈夫派人抓了她的同事,叫其他的同事们怎么看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举报的。
如果自己真的抓了李福来,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中了那个“监听人”的下怀?自己走的每一步,是不是已经在他的计算之内?别人犯事都是躲着警察,他既然敢自己往枪口上撞,说明是充分考虑了后路的。
毕呈亮警官“李福来除非换肾,否则日子不多了。如果‘监听者’的意图,是想套出李福来的真话,想知道周向荣在罗士杰上楼前,对李福来究竟说了什么,那他比我着急。他自己会想办法让李福来开口,我不能成为他的工具,成为他的棋子。”
毕呈亮警官“我是警察,我代表着法律的公平正义,我怎么能被这样的不法分子牵着鼻子走?”
毕警官掐灭了半截烟,一抬头看见电视柜上的《三体》,他微微一怔,想起里面的一句话:
罗辑:“面壁者罗辑,我是你的破壁人。”
第二天,毕警官匆匆去了李福来所在的医院,跟医生详细了解了他的病情。从他的医保卡消费来看,他长期购买两种药,XX化痰丸和XX平喘口服液。这两种都是非处方药物,主要治疗支气管炎引起的咳嗽。
主治医生:“我们从他的尿液里检测出了马兜铃酸,这可能是他肾病的罪魁祸首。不过他有家族肾病史,也不排除遗传因素。”
毕呈亮警官“这个马兜铃酸,是否可以提纯?有没有可能人为添加到食物中?”
主治医生:“提纯可以,但加到食物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它是中药里常用来治疗咳喘的药物,在低剂量下一般是不会引起肾病的。但患者长期服用这两种药物,都含有马兜铃酸的成份,可能是长期积累的结果。医院里已经有不少这样的病例了,不遵医嘱,不来复查,自己乱买药,结果就吃出问题来。”
毕呈亮警官“他这种情况一般还有多长时间的生命?”
主治医生:“要么做肾移植,要么做透析,他这个年纪前者怕是做不了,也没有肾源。透析的话,我也不敢保证能活多久,有的做几次就撑不住了,年纪轻的活个二十年也有可能。马兜铃酸还会引发肝癌,他现在肝脏也出问题了,情况不容乐观。”
毕呈亮警官“好的,麻烦医生了,警方的问话请您保密。”
毕警官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见李福来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便笑着打招呼。
毕呈亮警官“李大爷,韩老师让我来看看您。”
李福来:“哎哟,这不是毕警官嘛!韩老师昨天刚来,您怎么今天又来了。”
毕呈亮警官“在医院办事,韩老师说您在这儿,让我来瞧瞧好点没。”
李福来:“哎呀,韩老师就是个热心肠,麻烦你们了。”
李福来说着便要下床招呼,毕警官忙阻止了他。
毕呈亮警官“你这一个人在医院里怎么行啊,又没个人照顾。”
李福来:“没事的,您不用担心,社区里知道我这情况,安排得很好,一会儿就有人过来。”
毕呈亮警官“哎,您也没个老伴!韩老师跟校长说,能不能给你雇个护工,费用学校里承担一半,校长也在跟上面申请。”
李福来:“这怎么好意思!韩老师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我平时在社区里和几个孤寡老头老太太也是互帮互助,都想好后路了。”
毕警官看病房里其它病人家属买了饭进来,便拍了拍李福来的被子。
毕呈亮警官“你好好躺着,我下去给你打份餐上来。”
李福来:“不用啦不用啦!”
李福来忙推辞,毕警官已经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提着两份餐上来,又给李福来的杯子里添上热水。
李福来:“您这大忙人,赶快去忙工作去吧,不用管我。”
毕呈亮警官“我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嘛,你也是人民啊!”
毕警官说着拿给李福来一份餐,自己也拿着一份,坐在他旁边就吃起来。李福来拗不过,心中感动不已。
李福来:“你家涛涛还没谈恋爱?”
毕呈亮警官“八竿子打不着呢,他妈妈急死了,天天骂我,就给我吃些剩菜冷饭,还没这医院的饭好吃呢!”
李福来被他逗笑了
李福来:“你也要注意身体,工作别太拼命,到老了落下一身病。”
毕呈亮警官“你天天一个人在家,都是自己买菜做饭吃?”毕警官无心问道。
李福来:“哎呀,我也习惯一个人了,几个老头老太太有时候看见便宜的菜也会帮我捎一点,大家也不计较。有时候打麻将在这家吃吃,在那家吃吃,我休息的时候也会在家给他们做饭。”
毕呈亮警官“平时这样过也挺好,病了就麻烦了,身边没个人不行。”
李福来笑了,神秘地说道:
李福来:“小区里有个处得挺好的,她离异,一个人把儿子带大。儿子去了外地上班,家里也就她一个人。”
毕呈亮警官“她今天没过来?”
李福来:“早上过来了,白天还要上班,中午来不了。挺好的一个人,从来也不管我要一分钱,还经常自己掏钱给我买菜买药。现在我一病,这事也没戏了,我也不能拖累人家。”
李福来说着放下筷子,不禁有些伤感。
毕呈亮警官“说得也是,人家一个女人一辈子辛苦把儿子拉扯大,老来不能享福,咱也不能这样不厚道。要我说啊,要是人家真对你有心,你就把平时攒的钱啊,退休工资都给她,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
李福来:“哎呀,你怎么跟我想一块去了!她要是真不嫌弃我这病,我都给她,留着干什么。”
毕警官见李福来放松的警惕,试探性问:
毕呈亮警官“我听韩老师说,你这病是什么药物中毒?”
李福来摇摇头,拿着筷子摆摆手。
李福来:“那些医生不懂,瞎说!我爷爷也是这病走的,我父亲也是这病,我得这病是遗传的,迟早的事!我已经比他们多活好几年了。”
毕呈亮警官“你以后还是少自己乱买药,不舒服就上医院来,吃医生开的药。”
李福来:“毕警官,您是不知道。我这支气管好些年了,吃啥药也不管用。一年前啊,就是她,前面说的那个她,上医院开了两种药,一吃特别管用,还便宜。医院里卖得比药店贵多了,每次来买还得挂号排队,等医生开处方才能去拿药。我都让她有空就上药店买几盒,放家里备着。”
毕警官听到这话,心里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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