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章有点二和不着调

范淹悲剧地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痛定思痛，发现飞来艳福果然是飞来横祸，无论接与不接，都会在劫难逃。

其实他可以避免这无妄之灾，反正彼此不熟，大可甩手一走了之，她也不会怎样。

只是他敏锐地观察到，青言演陈金花这个角色，太过入戏，以至于眉梢间聚集了许多戾气，如果不加以引导宣泄，恐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于是，范淹故意扮作小丑模样，当成沙包任由她出气，好吧，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愧在心。

那顿打看起来凌厉凶狠，实际上落在身上并不疼，倒是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让范淹甘之若怡。

什么，你说面子，范淹有要过面子吗？那是个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青言从卫生间里出来，已经洗去大花的妆容，轻体素面，看着像是邻家小妹。

她看到范淹仍然蹲在地上划圈圈，不由一笑，喊道，＂别装了，起来吧。＂

语气轻松熟捻，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那样随意。

范淹站起身，理了理被拉扯得凌乱的上衣，不出意外，已经旧得到了即将崩溃边缘的体恤衫上多了几个洞，他毫不在意，微笑着温声问道，＂好了？＂

青言不好意思地笑了，＂好了。给你添麻烦了。＂

范淹笑了笑，＂举手之劳。＂

青言长出一口气，说道∶＂终于算是摆脱这个身份了，她也活得太阴暗了，这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她拍了拍胸脯，后怕道，＂如果不是你，我怕是会带着她的身份自杀，总觉得有什么堵在心里，压抑得难受。＂

范淹微笑道，＂没那么严重。＂

他忽然发现，她的胸部没昨晚大了，由山包变成了铜钟，规模小了，形状反而挺拔耸立，更加诱人。

青言几句话说出，神态愈加轻松起来。

平日里，她除了装扮陈金花之外，不是谨慎应对老板经理，就是冷目横对下属同事，倒是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由于身份可能随时转换，也不敢深交朋友。

而今，这般自在随意地说话，让她那根一直绷着的弦放松了，她发觉，其实与范淹结为夫妻，其实并非是一件让她难以接受的事。

但她身不由己，只能听任义父安排。

青言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回过头来，问范淹，＂吃早餐吗？＂

范淹摇头，＂我最着急的事，就是回去把三万元给取出来，落袋为安，其他的，实在是顾不上。＂

青言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不由得笑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

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盒酸奶，递给范淹一盒，＂填填肚子，一会儿，我带你去县城吃早餐。＂

说着，她快步走出门去。

不多大功夫，两人开着一辆红色两座敞篷跑车，出现在乡间不怎么平整的公路上。

范淹靠在椅背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边护路的白杨飞快地向后掠去。

经过一座不高的山时，青言说这是象山，古时有头大象经过这里时，累了，就停下歇歇脚，不料一梦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成了一座石山。

她又笑道，你可不能再这么贪睡了，小心一觉睡过去，转眼成了猪山。

范淹没有声响，她瞟了范淹一眼，却见他脸色不对，以为他晕车，减缓车速，慢慢靠路边停下。

范淹慢慢地说道∶＂这里以前有个道观？＂

青言一愣，反应了一会儿，说道∶＂很早了，我听义父说过有，后来被观音庙取代了。＂

范淹沉默了一下，说道∶＂能不能先在这里停一会儿？我有些不舒服。＂

青言点头说∶＂好。＂

范淹走下车，站在路边，面对那座象山，久久不语。

青言坐在车上，眼睛里绕有玩味地看着他，从挎包里拿出女式香烟，点燃。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小嘴微微撅起，慢慢地吐出一条直烟，很快她面前烟雾缭绕，而她来不及丢开手里的香烟，像是身不由己被吞进梦里一样，昏昏睡去。

她夹着香烟的手撘在车门外，香烟上如丝烟雾袅袅升起。

范淹很意外，又很震惊，在山上一处被挖成山谷的上空，他清晰地看到，有一座小小的道观凌空出现，道观前站着一位手拿拂尘身着整齐道袍的道人，三缕青须无风自动，目光温润如玉，盯在他身上时，范淹如看到天敌一般，从内心深处泛起一股恐惧战栗。

范淹明知道跑不了，也就不做无谓的反抗，他又怕青言受到惊吓，所以让她停在一边等待，他同时也很清楚，青言是看不到道观和道人的。

没想到，这个道士不动声色，就可以让青言睡去，所以他走上前几步，避免牵连无辜。

道士招手，范淹居然无法自控地飘了过去，不对，是大脑中的范淹。

身体范淹忽然觉得大脑里空空荡荡，丢了什么至关紧要的东西似的，难受得想吐。

道士伸出手掌，范淹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面，这时的范淹像是身体范淹的微小版，赤身裸体，毫无遮拦，每一个部位都没有丝毫差别。

道士如看大师雕刻的精致工艺品，啧啧称奇。

目光里涌现出惊喜，转而又成了惆怅。

他不做任何掩饰，自然而坦诚地说道∶＂还真是不简单的手法，将一个人的神魂分作一大一小，小的操控梳理身体，大的囚于神海之中，一温养就是一十八年，如今瓜熟蒂落，只是当年之人何在？＂

道士笑道∶＂你我有缘而无缘，倘若现在的你遇到三十年前的我，是你的劫难，却是我的机缘。你是被人以特殊手法栽植的神魂灵芝，不出意外的话，你父母在你出生时已经去世。神魂灵芝刚培育时，需要大量相契合的生机作为养料，作为血脉相连的至亲，他们已经与你合而为一。真是残忍的手段呢！＂

范淹无法动作，目光里露出深痛的悲伤，像是有泪水涌出。

道士不为所动，依然侃侃而谈，＂所谓神魂栽植，条件极其苛刻，既需要特殊时间出生的婴儿，又需要许多天材异宝，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一有差错，立即前功尽弃。你是有大造化之人，因为能成功者千年无一，而你如此的幸运，一十八年来居然没有其他人顺手采取，如今成熟，却又遇到这样状况的我，天意乎？＂

老道叹息，＂三十年前，我恰遇修炼关卡，冲关不成，身体溃败，如今却是徒留一梦，纵然有心也无余力。如果当时遇到现在的你，当下已经白日飞升了。可惜，可恨，可叹呐。＂

范淹充耳不闻，这些话于他无异天方夜谭，而他现在试图将悲伤转化为仇恨，报仇雪恨！

千百年来，报仇戏码不断上演，固然是有民众推澜助波喜闻乐见的成分，但不可否认，对怀有仇恨的人而言，的确有着强劲的动力。

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很少有人可以容忍这种情况存在。

仙人一般的道士转过头去，却是捂着嘴偷笑起来，不想这么多年不耍嘴皮子了，还是这么利索。

他在等着这小子地主动来投，他说的话有真有假，什么扯淡需要父母血祭，那不过看这小子疲懒，直接给他找个强大的借口，好让他有足够的学习动力，至于采取他神魂什么的，这个倒是有，但是不多。

老道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回过头，只见这小子挤眉弄眼急得跟猴儿似的，却不能动弹，也张不开嘴。

老道恍然大悟，只顾得耍嘴皮子了，却忘了把禁制打开，真是失败，白瞎了刚才那么多的表演。

老道挥手打开禁制，这小子活蹦乱跳一阵，好似离开水的鱼，好容易又遇到了水。

他舒坦后，抬头看着老道，一脸认真∶＂是不是想让我拜师？＂

老道愕然，怎么反过来了？他不由问道，＂你不想报仇雪恨？＂

范淹翻了翻白眼，不屑地说道∶＂您就扯淡吧，想让我拜师请直说，别搞那些狗皮倒灶的虚事，我其实从一出生到现在每一个历史小细节，都能回想起来，你想不到吧？刚才我倒是想着做出苦大仇深的模样来，可惜我没你脸皮厚。＂

老道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神魂小成之时，可以往昔重现，失策失策呀。可怜贫道一世英名尽付流水。＂

随即老道正容道∶＂你想拜我为师吗？＂

范淹脑子里莫名想起，接着是不是还有，无论生老病死贫困富裕，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然后，范淹挺起胸脯，中气十足地回道，＂我愿意。＂

老道怎么听都不是味儿，一巴掌扇下来，＂想不想？＂

范淹垂头搭脑，有气无力地回答，＂想。＂

然后，有点二的师傅，和有点不着调的徒弟鬼混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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