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章初涉赌场糖衣炮弹

世上生命力最顽强的，除了雨后的野草之外，还有城管下班后闹市里的地摊，随着季节变换的大排档也是其中一种。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一碟毛豆，一碟煮花生米，一碟素拼，一碟猪头肉，还有二十根羊肉串，两大杯扎啤。

常虎点了最常见大排档套餐，两人分坐桌子两侧。

范淹很少说话，不过看在人家这么卖力的情况下，偶尔点头，嗯啊两下。

常虎一直喋喋不休，吹嘘自己如何了得。

按他所说，自己前年高中毕业，就退了学，拉拢了一批无所事事的青年，专门收附近几个高中初中的保护费，给抓了两次，在看守所认识了一个叫老章的大哥，老章见他听话懂事，人堪造就，出来后把他引荐给庆哥，庆哥给了份生意做，半年挣了十几万如何如何。

范淹实际上听得津津有味，他脑子里把周遭的情形都映射过来，倒也知道给人面子，吃菜没平时快，却也不慢，酒没下一半，菜已去七八。

常虎频频劝酒，按他说，不能喝酒的人不爷们，范淹自然是爷们，来者不拒。

一杯扎啤下肚，面色微红，又一杯下肚，从未饮酒的范淹已经熏熏然，动作略见失常，马上止杯不喝。

任常虎如何劝说，甚至连＂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杀招使出，在酒场上，屡试不爽的第一劝酒绝技，用在范淹身上，可谓明珠暗投，媚眼抛给了瞎子，全无用途。

常虎被委以重任，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看范淹虽不说话，态度异常坚决，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和范兄弟一见如故，恨不得和你斩鸡头拜关公结为兄弟，可惜啊，哥哥我不怎么自由，今晚有点生意要做，总觉得和兄弟你没有尽兴，不如这样，你陪着哥哥一起去，那儿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范淹仍是默不作声，不过经过一顿饭的相处，常虎也算得上大致了解他的性子，从他举动里看得出些许戒备，还有疑问。

常虎释然一笑，说道，＂人生在世，吃喝嫖赌，哥决不会害你，让你吸毒**的事，你就是求我，我也不拉你，咱俩啥关系，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男人的场合。＂

范淹不为所动。

常虎低过头，轻声说道，＂知道延木县最大最安全的赌场吗？三十多年来，从来就没有被查过，哥哥在里面谋了一份差事，里面规矩严厉，轻易不让带人进去，但哥哥恰好有份薄面，能带你进去。＂

范淹有所意动，关于赌场电影每个男孩子看了后大多憧憬向往崇拜，范淹虽不常看，偶有所见，被赌神风采折服，恨不得自己也能如此。

以他所处环境，是不能接触到赌场之类的，一直以为是传说，不想在这里有缘一见。

他很心动，却知道赌博违法，不慎被抓了，可不会有人来救，于是，他只能摇头拒绝。

常虎很遗憾地说道，＂你知道，赌场在我们这里不常见，今天是你有缘分，这样大规模的赌场往往时间地点不定，一个月难得有一次。我在里面见过不少高中的学生，你们班也有人，窦云知道吧，人家一个女孩儿经常去。＂

范淹有点动摇，窦云很平常的一个女孩儿，居然可以常去，实在是人不可貌相，自己要不要去呢？

常虎察颜观色，随手结账，一把拉住他，喊了辆出租车，一同去了。

范淹皱皱眉头，又从了。

出租车拉着他们来到汽车站，这里由于处在县中心，晚上热闹异常，有许多无牌照的出租车分别汇聚在几处地方，彼此看着泾渭分明。

常虎拉着他，来到其中一处，这里的出租车司机虽然也拉客，却并不热情，有几辆车的司机都不曾下车。

范淹处在闹市，大脑的他从不曾遗漏任何身边的动静，他看到常虎做了一个隐蔽的动作，有个面目平实的中年人点头，领他俩上了一辆面包车。

所有的车窗玻璃贴着厚厚的黑色玻璃膜，内外看不透，司机座后一块黑布挡住后面坐的人看外面的视线，拉上门就是完全封闭的空间。

车上七座，除了没有下车的司机占了一座，副驾驶一座，后面有五座，后面已经坐着三个人，彼此没有交谈，气氛略略压抑。

常虎和范淹上去，后面的座位就满了。

稍后，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拉开车门上车，拿出一个电子仪器在每个人身上扫过，不时伸手点点，示意拿出来，用一个标注名字的纸袋装起来。

中年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话，场面安静诡异。

范淹也被这场面刺激得心都提了起来，兴奋莫名。

车门拉上，没多时，车发动了。

车子走了有半个小时，范淹听窗外的声音应该没出县城，一直在城郊转圈，范淹听出三次声音重叠的，看来领路的人很谨慎。

范淹在常虎腕上手表看出，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五分。

他还注意到常虎一直在观察自己，为了避免后面车厢里黑暗，特意准备了一盏小灯，透过昏暗的灯光，常虎的目光没有离开自己的表情。

范淹暗自戒备，不会是给自己下套吧。以那天林江雪父亲的表现，倒有可能，听常虎话里的意思，林江雪的父亲可能是赌场的幕后人。

常虎毫不介意地公开赌场信息，很可能是林父的暗示，小子，咱俩不对等，你和我小弟的小弟比起来，也差远了。

而常虎对自己的观察，或许有林父收集自己信息的嫌疑，评估自己的危害，以待决定针对自己是否进行下一步的打算。电视里大多这么演，应该有着它的道理。

如此，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一份不错的感谢回馈，还是张网以待的陷阱，福祸难料啊！

范淹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兴奋得有点期望，用句老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也许平淡太久，他内心一直渴望着能有点刺激的事出现。

车外面没有了声音，唯有呼呼的风声，像是出了县城。

车内没人开口说话，范淹闭着双眼似睡非睡，老神在在，昏暗的灯光打在所有人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晦涩难明，气氛沉闷压抑。

车子在八点四十九分时停下，开车门，一股凉爽的夏风倒灌而入，每个人都松了口气，只有范淹不动声色。

下车后，看外面暮色沉沉，景色犹如被浓墨涂抹，夜空深蓝如同宝石，虫鸣唧唧，安详寂静，草木清香扑鼻而来。

影影绰绰中，可以看出，四周有很多的人，诡异的是，都没发出声响。

有人用灯光引导，不时从一辆辆车上下来的人，默不作声，跟随前来指路的人走入黑暗。

范淹也在其中，走不多时，进了一个村子里，家家都有灯光，却没有声音传出，也没有狗叫。街上清冷得除了一队队赌客外，不见零散的人，小卖铺开着门，里面没有客户。

赌场设在几个离得不远的农户家里，灯光很亮，范淹跟着常虎进去一个农户家里，却见墙上都挂着红布遮去墙的原本面貌，地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门前，站着两排衣着暴露的少女，笑脸相迎，每有人来，一起鞠躬齐喊，欢迎光临。

入得门去，是带着配房的三间瓦房，配房被红布封裹。三间瓦房里原来的家具家电杂物全部被清空，重新布置。客厅里放着长长的条形赌桌，桌子下面设有防作弊仪器。厢房里被隔离开，放置麻将机，方形赌桌，是为雅间。

范淹来到时，赌局还没有开始，有美女向导介绍赌场布局，比如这家是三号院，大堂玩的是同花顺，厢房是麻将贵宾室，隔壁对面是一号院，大堂里玩的是骰子，二号院大堂玩的是罗盘，四号院大堂玩的是十点半，等等诸多玩法。

范淹知道的，不知道的，电影里见过的，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各式赌具琳琅满目，一时看花了眼。

常虎拉着他来到一个房间，对他讲这里可以换到筹码，筹码分为一百元，两百元，五百元，一千元，一万元几个级别，在这里玩必须用筹码。

范淹摸了摸口袋里完整的两百元，一下子从赌神梦中醒来，两百元估计都不够玩上一把。

常虎自然明白学生党的囊中羞涩，直接走过去，说道∶＂老李，一百元的筹码，来二十个，记在我的账上。＂

两千元！范淹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每次学费也没有两千元，他属于特别照顾的对象，学费减免，只交书本费，最多三四百元。

范淹上前拦了一下，被常虎直接把手推开。

常虎佯怒道∶＂怎么，看不起哥哥还是咋地？咱俩投缘，今天这筹码是哥哥送你玩的，赢了归你的，输了算我的。＂

范淹迟疑了一下，点头道∶＂算我借你的，我会还你。＂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他明白他和常虎有屁的交情，不过是林父给自己的酬劳，说不定是故意设的局，一个按耐不住，输不起的话，从此高利贷缠身，再也无法挣脱。

常虎很高兴，不过还是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咱哥俩，说什么借，我的就是你的。＂

老李在后面捂嘴偷笑，这个虎子，又设局坑人了，哪次不把人家身上最后一个钢币弄走绝不会甘心。

这个小孩儿一看就是个学生，嫩得很，哪里玩得过他，到最后还不是给吃得死死的。

他见过最惨的一个学生，赌场上欠了三万，高利贷利滚利后，成了十五万，不得不替人入狱还债。

常虎横了一眼拆台的老李，拍拍范淹的肩膀，亲热地说道∶＂好兄弟，你一会儿自己去玩，哥哥我还得工作，有事报我的名字。＂

范淹点头，拿过筹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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