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雨路还要走多久

当一股清凉的空气带着一丝袜子的臭味飘进鼻腔的时候，张小壮觉得自己该醒了。

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伸手揉了揉有些发凉的眼眶和鼻尖，张小壮用力地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

感觉是该起来的时候了，可眼睛就是不想睁开，还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阻止自己坐起来。

等等，是不要迟到了？他心里一惊，可转念一想，现在是早上还是中午？工作日还是休息日？

当一个人睡懵了的时候，脑子不清醒是很正常的事情。

平躺在床上，张小壮闭着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弄明白了。

从枕头下抓出手机一看，刚好中午十一点，时间还早，可以起床去吃个午饭，然后回来接着睡午觉，傍晚的时候再去上夜班。

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看样子又下起了雨，被窝似乎变得更加温暖了。

不急，稍微躺会，闭目养养神。

......

“嗡嗡嗡......”客厅那边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有人？张小壮能想到的就只有泽娅母亲了，可是她应该不会不打招呼就随便闯进来吧？难道是进小偷了？

蹑手蹑脚地撩起被子，光着脚下地，慢慢地凑到卧室门前，轻轻地拉开门把手。

这下听清楚了，是洗衣机的声音。

这套房子的卫生间比较小，每次洗衣服的时候张小壮都会把洗衣机搬到客厅来洗。可是现在为什么洗衣机自己跑出来了，还开始洗衣服了？

虽然自己确实攒了不少脏衣服来着。

回身把拖鞋穿上，张小壮趿拉着拖鞋走到了客厅。洗衣机正在工作，阳台上已经挂起了几件洗好的衣服，旁边的洗衣筐里还有一些等着要洗的衣服。

很标准的流水线式的洗衣服流程。

可是......这衣服是谁洗的？田螺姑娘吗？

“呦，醒啦，快，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把干净的换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自从换工作之后，张小壮就再也没机会在地铁站遇到乐汐了，只能在线上聊聊天。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喜欢上她了，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不过，不喜欢一个人或事一定有理由，但喜欢一个人或事不一定有什么理由。

回头一看，果然是她。

张小壮突然懵了。你从哪儿进来的？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谁指使你来的？你是来干什么的？有什么目的？他想了想，没有把这些问题甩出来。

乐汐没有说话，微笑着递过来一个东西，是纸巾吗？正方形的包装袋。中间好像有一圈圆圆的东西。

仿佛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张小壮的眼前一片模糊。

......

“呼。”长出一口气，张小壮睁开了眼睛。

再看一眼手机，下午两点半。起身，下地，拉开窗帘。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云层还是那么厚实。

最近怎么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了，这样想着，张小壮使劲地甩了甩脑袋。

楼下隐约传来孩子们玩闹的声音，雨刚停，孩子们在水坑旁边玩得很开心，虽然免不了溅得一身水然后回家被妈妈臭骂一顿。

张小壮是不太能高兴得起来的，美梦刚刚破灭，一会儿还要去上班，再加上这怎么也盼不来阳光的鬼天气。

掏出手机，看了看公司的群聊信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服务器已经好几天没出问题了，大家应该可以暂时松口气，晚上值班的时候也不用紧绷着了。

没有事情可干，只好敲敲代码了。

有个段子是怎么说的，程序猿上班的时候在改bug，加班的时候在改bug，好不容易放假了，没事可做还是只能改bug。

段子归段子，业余时间钻研一下技术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年张小壮准备考研的时候，有一个辅导班的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在二十岁这个阶段，不要一味地追求赚钱，应该把精力投入到提升自己上面。”

偶尔自己做点小项目，刷点算法题，顺便写写博客，骗一点点击量......不对，是和同行交流分享一下技术。

插上电源，打开电脑，点开自己刚装好的Visual Stdio 2040。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早上没吃老张的油条豆浆，回来就一觉睡到现在，确实该饿了。

随便点了一份外卖，张小壮开始敲键盘。

......

一个实现在线聊天的小软件，支持图形用户界面，把用户信息和好友关系、聊天信息、群聊信息等乱七八糟的的信息保存到服务器端的数据库中，服务器端和数据库之间交换信息，客户端和服务器端之间通过网络进行通信。

很简单，张小壮在学生时代的时候就做过。虽然比较粗糙，但做出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现在好歹是个正式上岗的程序猿了，效率和质量什么的自然要多考虑一些，不能像以前那样能弹出界面就行了。

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客户端和服务器端进行连接的时候程序崩掉了，因为张小壮打算用一些比较高大上的技术。

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每当他启动多个客户端，也就是登陆一个以上的聊天账号的时候，服务器端就是直接卡死，卡到电脑的电风扇嗡嗡乱叫的那种。

“奇怪啊，问题出在哪里呢？”张小壮使劲挠了挠头，把乱糟糟的头发抓得更加乱糟糟。

“叮咚”门铃响了，外卖到了。

“你好，你的外卖，记得给个好评哦亲。”外卖小哥大约二十多岁，皮肤黝黑，一咧嘴，露出一口特别显眼的白牙。

“好的，谢谢。”

心不在焉地把外卖从外卖小哥手里拿过来，张小壮一屁股坐回到了电脑前。

“每当有一个新的连接的时候，新生成一个线程来处理这个连接，不同的线程处理不同的连接请求，按理来说没什么问题啊？”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敲击着键盘。

“这样不太行吧兄弟，换用线程池试试？”原本打算离开的外卖小哥又转头走了进来。

见张小壮没什么反应，小哥直接坐了下来，大概地看了一眼代码。

“你原来这种方式不太好，因为每次有新连接的时候就创建新线程，这样会导致一部分资源浪费在创建线程上，不如改用线程池，这样可以免去一部分创建线程的资源开销。”

张小壮吃了一惊，没怎么睡醒的大脑更是完全清醒了过来。“大哥你......”

说实话，张小壮还没见到过扫一眼就能搞明白别人的代码在干什么的牛人，更别提直接找出问题了。

“而且你这里本来写得也有问题，就是这里，这里导致了你的程序卡死，本来这么点连接数是不至于让系统负担不起的。”

短短二十分钟，改了两处bug，优化了一个算法。

“好好干，以后跟我一块送外卖。”外卖小哥露出一口白牙，拍了拍张小壮的肩膀，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

啥玩意儿？

不对，我一定还没睡醒。张小壮这样告诉自己。可桌上的那份外卖还在散发着热量，窗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程序猿，35岁之后，要么转型，晋升管理层，要么转行，直接去送外卖。

说得好像是有点夸张，但万一是真的呢？或者说，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被拍死在沙滩上的鹅卵石呢？

当初选择当程序猿，可以说是出于兴趣。短短的几句代码，就能实现很多神奇的操作。

当然也不只是因为兴趣。

在十几KB的狭小控件里塞下一个风靡全世界的游戏，动画、音乐、剧情应有尽有；使用仅仅几百KB的空间，用及其有限的代码控制宇宙飞船，将人类送上了月球；用机器来解放人类的双手，甚至头脑，让超级计算机解决复杂到人脑无法想象的问题......

小到普通人的衣食住行，大到对宇宙深处的探索之旅，计算机在方方面面影响着人类，成为了人类最有力的工具之一。

用双手改变这个世界，这是他的梦想。

可现在呢？赚钱养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做完这些之后，剩下的精力就只够睡觉玩手机打游戏了......

算了，思考人生意义这种事情留到晚上十二点以后，现在还是赶紧吃饭写代码然后去上班吧。

窗外的雨好像又停了。

......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而献身。”余多多一只脚踩在茶几上，激动地挥舞着双臂。

“你可拉**倒吧，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在这儿心忧天下呢？”张小壮摊在那个又脏又破的沙发上撇了撇嘴。

Peter说最近没什么问题，今天晚上可以不用去值班，所以张小壮就跑来小鱼这里闲聊了。两人住得不远，没事儿的时候张小壮经常会来串个门。

和之前相比，小鱼的生活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从门口堆得高高的外卖包装就可以看出来，最近他至少没挨饿。

“顿顿吃十块钱外卖的富二代我还是第一次见。话说你能不能每次把这些包装及时扔出去？不怕发臭啊？”

正在自我感动的小鱼老脸一红，把垃圾都扔了出去。

“你如果晚上没什么事情可干的话，咱俩出去找点儿乐子？”扔完垃圾回来，小鱼突然对着张小壮邪魅一笑。

“啊？去哪？”

“大人才能去玩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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